【叄拾貳】當局者迷
小說: 紅倌難追 作者:落萧遥 字數:2137 更新時間:2019-04-25 18:54:10
那些人看見慕嬌娥氣便短了一截,一個個都不再說話。
柳綿抬頭看慕嬌娥站在樓梯上杏目圓睜,一臉怒容,心裡也是說不出的安慰。這些年來,除了娘親,真正對他好的,也就是慕嬌娥了。
「柳兒,你上來吧。」慕嬌娥沖他微微一笑,轉身就上了樓梯。
柳綿穿過眾人,跟著慕嬌娥就回了房間。
這裡門剛關上,他正想坐到慕嬌娥對面,誰知慕嬌娥卻板起了臉,「跪下,我要審你。」
柳綿一愣,看她雖然神色故作嚴肅,眼睛裡卻是盈盈笑意,便也笑道,「你瘋了不成?審我做什麼?」
「你還好意思問我?我倒要問問你,今兒早上在花柳巷門口和一個面生的男人,好親近的樣子。」
柳綿沒想到他和溫儒會被慕嬌娥看到,微微有些吃驚,卻不動聲色地笑了笑,「這也奇了,我一個作妓的,和恩客親近些又怎麼了?」
「你還想騙我呢?」慕嬌娥斂了笑意,「那根本就不是咱們樓里的客人,你從哪找的客人?」見柳綿不說話了,她便道,「我一向以為你是個知輕重的,可你現在是皇帝的人,哪能像從前一樣?你老實告訴我,他是誰?」
「他......」柳綿見瞞不過,只好道,「他是御藥房的太醫,溫儒。」
「你居然和太醫私通?!」慕嬌娥沒控制住聲音,嚇得柳綿上去捂住了她的嘴,「你小點聲!再說了,你情我願的事,何必說得私通這麼難聽?」
慕嬌娥只感覺一口氣上不來,掰開柳綿的手喘了許久才平復下來,「柳綿啊柳綿,你怎麼能做這種事!」
「我做什麼了?我在杜鴻面前是妓,難不成就要一直當他的妓?」柳綿也著了惱,沒想到他和溫儒的兩情相悅在旁人看來居然這麼齷齪。
那杜鴻的強人所難又算什麼?
慕嬌娥聽了這話,也不和他爭辯,只問了一句,「那太醫說要帶你走了?說要幫你贖身了?」
「他......」
柳綿這才想起,他和溫儒之間,其實沒有過承諾。
或者說,他一廂情願的給出了一生一世的承諾,溫儒卻沒有給出任何回應。他對他好,可也就只是好,雖然他說他是特別的,然而,他也沒看出他特別在哪裡。
慕嬌娥看到他的神情就猜到了大半,恨鐵不成鋼地給了他一個榧子,「你啊,聰明一世,栽在這裡!他要是沒說幫你贖身,那不就是只想要你這身子?」
「他不是!」柳綿下意識地反駁,卻想到方才溫儒走得決絕的背影。明明前一刻還那樣溫存纏綿,轉過身就已經是冷淡如冰。
「他......他性子淡泊,不善言辭,這些事情,原本就不在幾句話上。」
慕嬌娥卻一聲嗤笑,「說到性子淡泊,我倒不信這世上誰能淡泊得過白先生。白先生和自己的心上人之間的路難之又難,所以他寧可苦著自己也不輕易給出承諾,更不會隨便就要了人的身子。我問問你,你和那個什麼太醫,怕是有過了吧?」
看柳綿不說話,慕嬌娥接著道,「你瞧,你倒是一片真心,可在人家眼裡,你也就是個妓,還是白嫖的那種。」
他垂了頭,想不出怎麼騙自己又不願意相信慕嬌娥的話,或者說,他根本就不敢相信自己好不容易鼓起勇氣交付的真心,原來只是一場虛無。
「你讓我再想想吧。」柳綿只說了這一句,就把話頭一轉,「白先生和太子殿下的事,你知道?」
這下輪到慕嬌娥吃驚了,「你怎麼知道?」
柳綿換上了輕鬆的笑意,來掩飾心裡的彷徨無助,「大白天的花園裡就手拉著手,我摸爬滾打了著這多年,什麼看不出來?今兒早上我去了一趟白府,你猜怎麼著,白先生摟著太子殿下,那眼神活像要把人給吞了。」
慕嬌娥聽說,也就笑笑,這倆祖宗昨兒才在她樓里鬧了一場,一個氣一個哭,誰成想今兒就好了。「你知道了也不是壞事,白先生說他會幫你,他和太子殿下的事你也幫襯著點,在陛下面前多說幾句好話。」
「陛下?」柳綿自嘲一笑,「慕娘,你哪裡來的膽子說杜鴻會聽我的話?」
慕嬌娥看柳綿這樣就知道在他眼裡杜鴻還是那晚上把他綁回宮的土匪樣子,半點好感都沒有。因此微微為杜鴻嘆了一口氣,皇帝陛下看起來這情路也不輸他的愛子啊。
「前幾日夜裡,陛下喬裝打扮來了胭脂樓,把我嚇了一跳,可是他一不要姑娘二不要小倌,偏偏只向我問你的事。」
「我的事?」柳綿皺了眉,這杜鴻難不成是真的對他的來歷起了疑心,特意到慕嬌娥這裡來打探?
他把這思慮一說,慕嬌娥簡直要被他慪死,「你傻啊,真要是因為懷疑你才來打探何必他親自過來?你以為你多大臉呢?」
「那你說他是為了什麼?」
慕嬌娥看著柳綿的眼神宛如是在看一個傻子,「為了什麼我也不好說,你啊還是多用用心,看看誰才是真把你放心上的人。」
慕嬌娥的語氣似嘲似嘆,柳綿也無暇多想,只問,「那他問了些什麼?你又說了些什麼?」
「也就問了問你的身世,父母親人,別的我不敢多說,只說了你還有一個母親在世。還有就是......他問了你是怎麼做的妓。」
其他的柳綿也猜到了,只是......
多年前那個夜晚,那個粗鄙的男人,衣衫碎裂的聲音和他絕望的求饒哭喊,還有......圍觀者下流的笑聲和污言穢語。
柳綿只感覺寒意從心底竄了上來,他不住地發抖,「你......你和他說了?」
「說了。」慕嬌娥看著他,心疼得不得了,上前摟了他在懷裡,「好了,都過去了,過去了。」
她知道在柳綿心裡,那就是觸不得的疤,看著是痊癒了,其實在無聲地潰爛,永遠都過不去。
柳綿在慕嬌娥的懷裡漸漸安靜了下來,輕聲問道,「我娘還好嗎?」
「好得很,我把她安置得好好的,你要不要去看看她?」
柳綿搖了搖頭,「不行,事情還沒過去,我不能連累她。」
慕嬌娥瞭然地點點頭,卻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你要不提我都忘了,還有一個人,面生得很,也來問過你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