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念的情況比慈溫預想的還要糟糕，他根本沒有想過會有人將抑製劑使用到失效的地步。雪蘭很快趕到，她是個身材嬌小的Omega，背著慈溫要的一大堆東西上門的時候，給人幾乎要被壓垮的錯覺。

有一些事是慈溫這個beta也不方便做的——他根本不指望顧矢大爺能親自動上那麼一根手指頭。

雪蘭給孟念擦拭身體，一邊聽慈溫背過去罵人，一邊露出不可思議地神情：「顧先生他…」

「是個狗比。」慈溫冷笑。

等雪蘭清理好孟念身上的狼藉，慈溫給他掛上營養液，又讓雪蘭幫忙餵了第二隻營養膏。他現在這個樣子什麼都吃不得，胃部受一點刺激都會盡數倒出來。

喂完營養膏，雪蘭退到一邊無事可做，看慈溫擺弄儀器。孟念幾乎是死了一遍，很難保沒有出什麼大問題，他需要一個透徹的全身檢查。

狹小的側卧門沒關嚴實，雪蘭輕輕一碰就開了。她並不是故意的，只是想再給孟念找一身更暖和的衣服出來。

「天！」雪蘭帶著驚恐的聲音傳來。

慈溫生怕大病初癒的雪蘭再出了什麼事情，幾乎是衝到他的Omega身邊。

狹小的空間幾乎只能容人翻一個身，浴室的門關得緊緊的，左邊的牆壁的暗櫃大開，裡面全是提取出來的信息素。

每一瓶上面都有標好的日期，雪蘭挨著看過去，同為Omega看一眼就明白了，這些日子都是算好的fq期。最上面的兩排已經空了，少說也有十來只。

雪蘭早就聽聞，alpha中會有一些有特別愛好的，喜歡欣賞Omega發瘋的樣子，就用信息素做誘導，讓Omega滿足心理變態的獸，欲。

可是…這裡滿滿都是孟念的氣息，這些信息素也沒有任何密碼鎖之類的東西，可以推斷出這就是孟念自用的。

雪蘭背脊發涼，這需要多大的意志力才能做到，在痛不欲生之中都只用一管的。

如果孟念醒著，就會告訴他，這並不難，只要經歷過一次超額使用過後，連信息素都沒有的fq期，就可以狠到把自己撕咬得血肉模糊都不去伸手。

然而雪蘭此時此刻並不知曉，她無法想像孟念在顧矢手裡都過這怎麼樣的生活。慈溫遮住雪蘭的視線，將她淚水盈睫的Omega抱出這個令人窒息的空間。

慈溫想，他必須得好好和顧矢談一談，否則孟念很有可能真的會死在顧矢手上。

雪蘭緊緊抓住慈溫的衣襟，仰頭看著她的伴侶：「我可以…經常來看他嗎？」

「你想做什麼都可以。」慈溫撫摸著雪蘭後頸，緩解她的不安，又給她倒了一杯熱水，讓雪蘭坐著。

簡單的全身檢查之後，慈溫斷定孟念沒有什麼大礙，只是傷了元氣，必須好好將養。

「顧矢，我們得好好談一談。」慈溫前所未有的凝重，甚至實驗室來的電話都被他按下去了，「孟念現在很不好，你要是再晚一點發現他現在就是一具屍體了。」

顧矢慢騰騰抿了一口咖啡，蒸騰的熱氣一時模糊了他的面容：「你給我說這個幹什麼。」

「要是因為孟家你大可不必如此折磨…」慈溫還是沒能抑制住情緒，他很快激動起來。

然而顧矢只是斜睨了他一眼：「他是我的Omega，你這麼關心幹什麼？」

「你竟然還知道他是你的Omega！」慈溫幾句是吼出這句話的。

「你聲音太大了，該走了。」顧矢朝他晃了一下手錶，「留給你的時間不多了。」

慈溫還想說什麼，卻被顧矢堅定地請出去了。

背著一堆醫療用品的慈溫站在顧矢家門狂敲門：「顧矢——你這個——SB——alpha——！」吼完還不解氣，狠狠踹了兩腳，才拉著面容蒼白的雪蘭離開。

顧矢一直待在二摟，根本沒有聽見慈溫的辱罵。他走進卧室，窗簾已經被拉開了，透進涼爽的微風。孟念像一座玉石雕成的蒼白雕塑，靜靜睡在床上。他看起來很不好受，甚至連眉頭都痛苦得緊鎖。

顧矢坐在他身邊的一瞬間，孟念很明顯地瑟縮抖了一下。顧矢於是沒動，過了一會兒，孟念似乎是察覺到了熟悉的渴求氣息，小貓一樣蹭過來，蹭到顧矢的大腿邊上，發出小聲的哼唧。

顧矢撩起孟念後頸的碎發，撫摸著他的腺體，釋放出安撫的信息素。這很快就讓孟念的眉頭展開，他更緊地依偎在顧矢身邊。顧矢嘴角勾起一點他自己都沒有意識到的弧度，蹬掉拖鞋躺上床，沒一會兒孟念就小動物一樣蹭到他的胸膛。柔柔的軟毛蹭到顧矢的下巴，有些癢癢的。

Omega不好好養會死的哦….

這話倒是不作假，他們太脆弱了。顧矢想，他現在還沒有打算換一個Omega，所以沒有他的允許，孟念還不能死。

孟念的燒反反覆複發作，顧矢沒有時間照料，慈溫的妻子自告奮勇申請下這份差事。

「謝謝你。」孟念強撐著坐起來，手邊是雪蘭剛剛熬好的粥。

雪蘭是個非常溫柔的Omega，說話輕言輕語，動作也輕輕柔柔，笑起來甜美可愛，像一隻雪白的兔子。雪蘭的陪伴讓孟念的精神慢慢好轉。

雪蘭看見孟念用白骨瓷一樣的指節捏住勺子，輕輕攪動熱粥，蒸騰的熱氣讓他看起來柔順安適，這是個內心非常平靜的Omega。雪蘭在心中下了定論，和這樣的人相處無疑是非常舒適的。

「想去曬曬太陽嗎？今天的陽光很好。」天朗氣清，暖烘烘的日光傾瀉進屋子裡都讓人渾身舒適得懶洋洋的。

「好啊。」孟念於是有些急切地喝了一小口粥，燙得吐舌頭，又有點不好意思地用餘光去看雪蘭，面上染了薄薄一層紅，像只可口的蘋果。

惹得雪蘭咯咯笑倒在一邊，她不吝惜自己的讚美：「你真可愛。」

喝完粥兩人攜手走上花園。雪蘭記得給孟念帶了一張薄毯子，他的身體需要好好保養，最好是不要被風吹太久。

其實雪蘭並非專業的醫學生出生，只是跟著慈溫久了，多多少少耳濡目染，後來在慈溫的鼓勵下去考了證，現在能幫慈溫做一些簡單的事情。

「這兩天晚上，你注意到天空了嗎？」雪蘭緊挨孟念坐了，經過這幾天的相處，他們已經成了一對親密的好友。

孟念捧著還有些燙手的花茶杯，愜意地眯上眼睛，微風吹過他的臉頰，吹動他的發梢：「今年的夜晚都很漂亮，好多煙花。是特別喜慶的一年吧。」這樣多的好事，這個世界還有它自己的美好。

「想知道大家在慶祝什麼嗎？」雪蘭神秘又俏皮地朝孟念眨眨眼睛。

「什麼？」孟念隨口接到。他其實並不怎麼好奇這個答案，只是聽點別人的歡喜故事，也會感到欣慰罷了。

「每一束煙花，都代表一個『獠牙』的誕生。」雪蘭輕輕道。

孟念猛地睜眼側頭去看這個姑娘。

雪蘭卻沒有看他，學著孟念的樣子眯起眼睛享受暖融融的日光：「你想加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