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尋虛弱的咳嗽了兩聲 「我只是，想去看看外面的景色。」

「等你好了，外頭的景有的是時間看。」

「常尋，你明明是善良的，為什麼要篡改自己的故事，把自己說成一個可惡的人，你以為這樣就能保住玉豉嗎？」

我忍不住的想要嘆氣，這兩個人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玉豉一錯再錯，到無可救了才幡然悔悟，常尋也是，即便他此時能包庇玉豉，也只不過能在我的面前包庇罷了，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啊，善惡終有報，天道好輪迴，沒人能逃得過去的。

「他還是和你說了，」 常尋艱難的扯了扯嘴角，苦笑了一下 「玉豉是我最親的人，我這樣做只是不想他受到傷害，我知道，只有他好好的，我才能歡喜。從小，我是便是孤獨的，什麼常家的嫡長子，什麼人人羨慕的富貴公子，名號好聽罷了。」

常家的水有多深，外人不知道，常尋是清楚的。

常尋從懂事起便會算賬了，各種藥草的習性他都了如指掌，他來這藥園子不是來學習藥草的，是來學習煉毒的。

常家打著賣藥的幌子，私下裡幹的卻是煉製毒藥，買賣人命的勾當，整個常家偏偏常尋生了一顆極善的心，他不想煉毒，甚至用藥救了常家要追殺的人。

常老爺膝下不止一個兒子，常家最不缺的就是子孫，常尋與常家背道相馳，常家要發展自然不能容下這樣的常尋，所以常尋常尋被送來這藥園子。

起先還有下人照顧，但隨著常尋漸漸被常家遺忘，那些下人也都撤回去了，而常家藥園子又多的是，所以這個藥園子就成了常家絕口不提的地方。

常尋以為自己會在藥園裡孤獨一生，可玉豉的出現改變了他的生活，並不是他誤拔了一株老地榆，而是他救了一株瀕死的老地榆，是常尋堅持的善意讓玉豉成了人。

「反正我這一生也沒有別的可能了，索性用我的命成全了他，他能長長久久的存活，就同我能長長久久的活著是一樣的。」

「長長久久的活著？你可曾想過玉豉是否想要這樣的結局，你是想讓他帶著悔恨的活在世上嗎？他那樣得來的修為，真的可能長長久久的擁有嗎？」 常尋的想法聽著似乎是沒有錯的，是令人感動的自我犧牲，可我卻覺得，這是一種錯誤的偏執，自私又怯懦。

「可是，是自己親手培養成的人啊，我怎麼可能捨得看他受到傷害！一點點，一點點都不行！」 常尋忽然有些激動，他掙扎著，額頭上滲出了一層薄薄的虛汗。

一點開窗的聲響，一絲絲清香氣味似有若無，半開的窗口上多了幾棵鮮紅的地榆花，一個個紅色小絨球似的掛在那裡，一點點風，它就跟著晃悠擺動，說不出的可愛。

常尋看著那些地榆花平靜了許多，也不知道是想起了什麼，一時間，他的眉間竟染上了笑意，淡淡的卻很甜。

或許，他真的是太孤獨了。

常尋需要休息了，我走出屋，看見玉豉正背靠在牆上，他手裡拿著一封未開封的信，雙眼還余留著哭後的紅腫，想來，窗上的那幾朵地榆花便是他掛的。

這兩個人啊，都是何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