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何不知道趙右諳內心種種複雜的情感，他叫上才剛開始打球沒一會兒的郝雲籟，三個人一起回家。

「怎麼這麼快？」郝雲籟拿起礦泉水往嘴裡灌了一大口，灌完了又說，「李羿凡跟你說了什麼？」

「他跟我告白，我拒絕了。」

「這樣啊。」

郝雲籟看起來一點都不驚訝，反而像是早就知道了的樣子，趙右諳不由得多看了他兩眼：「你知道？」

「知道啊。」郝雲籟把水瓶擰緊了，塞進書包右側的網袋裡，「可能因為我跟奚何關係好，李羿凡幹什麼我都知道，他表現得夠明顯了。也就只有那些糙老爺們兒，才會覺得他們是社會主義兄弟情。」

趙右諳沉默。

他有聽奚何說過，郝雲籟學習熱情一般，看人卻很准，許多事情一猜就透，算是他的一項特長。

他忽然覺得心慌。他並不害怕自己荒唐的心意暴露於人前，他怕的只是奚何厭棄他、離開他。如果真的有那一天，他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右諳！」

一隻手臂忽然被拽了一下，趙右諳下意識後退了幾步，可他沒有站穩，整個人瞬間往後倒去，卻沒有像預想中的那樣摔在地上，因為奚何從後面抱住了他。

「你今天怎麼回事？過馬路還走神，剛才差點就被車給撞了！」

正對著校門口的這條馬路很短，也沒有紅綠燈，臨近校園，一般車開到這裡都會減速，但趙右諳方才就跟沒看見車似的直直往前走，還真的很容易被撞到。

「……對不起。」

春分已經過去好幾天了，溫度在漸漸升高，這個天氣，男孩子的穿著大多是長袖襯衫外套一件長袖校服，奚何也不例外。

他沒有拉上校服的拉鏈，隔著幾層薄薄的布料，趙右諳彷彿能感受到背後傳來的熱度，也能看到奚何的兩隻手環著他腰身，使力讓他站穩……一點薄紅悄悄爬上耳根。

直到確定他已經站穩，奚何才退開些許：「你在想什麼呢？一直出神。」

「沒，沒什麼。」趙右諳搖搖頭，只覺得無奈，「我認真走路。」

他也想過終止自己的念頭，阻斷那如潮水般澎湃的情感，現在他發現了，這是根本做不到的事。

如今就連奚何的靠近，或是一個比較親密的動作，都能讓他覺出自己的心臟不受控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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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夜裡，趙右諳做了一個夢。

起初，背景還是校門口的那條馬路。轎車直直駛過來，奚何拉了一下他，他沒有被車撞到，卻跟對方緊緊貼在了一起。

接下來一切的走向都變了，校門口熙熙攘攘的人群消失，就連要跟他們一起走回家的郝雲籟也不見了蹤影。

夢裡的趙右諳做事沒有什麼邏輯，一切動作似乎都憑藉本能。他轉身抱住奚何，望著那張笑意盈盈的臉，忍不住吻上了他的唇。夢裡的奚何沒有拒絕，反而很溫柔地回應他，這讓他更加激動。

而後場景就變成了他的房間，單人床柔軟卻也狹小，兩個人躺在一起只能相互擠著，可以感受到彼此身上的熱度。這熱度不斷引誘著他靠近，直至肌膚相貼……

一瞬間，趙右諳竟然分不清這是夢境還是現實。

第二天清晨，鬧鐘還沒有響起他就已經自然醒來，他下意識伸手摸向床邊，卻摸了個空。旁邊空蕩盪的，什麼也沒有。他這才意識到自己做了怎樣一個夢，頓時如遭雷擊，整個人一下子清醒了。

他掀開被子坐起來，隱隱聞到一股膻腥味。他厭惡地皺了皺眉，走進衛生間用最快的速度沖了一個冷水澡，換上校服又疊好被子，打開房間的窗戶來透氣。可不管怎樣，昨天晚上那場夢裡的畫面不僅沒有消散，反而越來越清晰。

他眉眼間有掩飾不住的郁躁，彥廷都忍不住轉過去問他：「你今天心情不好？」

「嗯。」

「哎，什麼事情都沒必要想不開！」

趙右諳看了他一會兒，忽然問道：「你有沒有遇到過……感情問題？」

彥廷愣了一下：「怎麼，你遇到感情問題啦？」

趙右諳想了想，點了一下頭。

「哈哈哈哈。」彥廷笑道，「你遇到什麼感情問題，喜歡的人不喜歡你？」

「……嗯。」

彥廷沒想到自己一下就說中了，看他不太高興的樣子，忙安慰道：「沒事，這很正常。我告訴你，我國中的時候暗戀我前桌的妹子，我把這事兒告訴了我同桌，他還答應幫我追她呢。結果你猜怎麼著？我草，最後那個妹子跟我同桌在一起了！」

說起這件事，彥廷還有些憤憤不平，但不一會兒就淡定下來：「雖然我現在想起這事兒都還想罵人，但是已經沒有當初生氣了。相信我，時間會抹平一切的。不過，你是什麼時候跟她表的白？」

趙右諳：「我還沒有。」

彥廷：「……」

彥廷：「那她是已經有對象了嗎，還是有玩得好的異性？」

趙右諳想了想：「都沒有。」

「那你為什麼覺得她不喜歡你？」

「前兩天有人跟他告白，但是他拒絕了。」

「……」彥廷已經無語了，他恨鐵不成鋼地看著趙右諳：「這明明是好事兒啊！她沒有接受別人的告白，也沒有曖昧對象，說明她想要的那個人還沒有出現。你不試試，你怎麼知道自己不是那個人呢？」

「但是如果表白失敗，就連朋友都沒得做。」

「表白失敗就要放棄嗎？還可以繼續追啊！我再跟你說一個例子，也是我國中同學，他喜歡一個妹子，整整追了三年，國中畢業了女生才答應他。後來他們都考上了這所高中，現在都在七班，感情特別好！」彥廷越說越激動，好在聲音不是很大，沒有引起旁人的注意。

趙右諳覺得他的建議一般，但他那些國中同學倒是經驗豐富。

「你放心，你的事我絕對不會跟別人說。」彥廷看了一眼自己身旁空空的座位，「我同桌也不說。」

趙右諳也是知道他不是多嘴的性格，才會告訴他這些事情。

但緊接著彥廷又小聲問：「我真的不說，那你能把你喜歡的人是誰告訴我嗎？」

「……」趙右諳把手裡的課本豎起來，阻隔他灼灼的視線，冷漠地說，「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