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羿凡沒想到自己會輸，臉色登時變得很差。除了感到丟臉外，趙右諳的話還讓他有種被戲耍的憤怒。但他還記著在喜歡的人面前不能失了風度，只得也放下球拍，調整了一下面色，語氣坦然：「是我輸了。」

趙右諳淡淡道：「奚何的水準比我還好，你連我都比不過，還是不要挑戰他了吧？」

李羿凡剛調整好的表情又差點綳不住了，他不得不承認，趙右諳這個人很難纏——完全就是自己感情之路上最大的阻礙。

奚何適時出來打圓場：「也快要下課了，就不玩兒了吧？一起去還個球拍就該走了。」

李羿凡見他雖然他沒有誇獎趙右諳，卻與他站在一處，再想想他平常對自己的態度，親疏立見，不由得苦笑了一下。

他在男生中算是長得又高又帥的，從國小開始就有人追，就算是他追人，對方看他的條件，也不會拒絕他的追求。他自詡情感經歷豐富，從未想過會有被冷待的一天。

現在只能希望，奚何知曉了他的心意後，會對自己有所改觀。

幾人一併去器材室把球拍和球給還了，剛好下課鈴響起。這是下午最後一節課，許多同學直接將書包帶到了操場上，這會兒直接背起書包就可以離校。奚何把書包留在了班級，這會兒正要往教學樓的方向走，就被李羿凡叫住了。

李羿凡道：「你……現在回家嗎？」

奚何搖頭：「我上樓拿個書包。」

「我等你。」李羿凡笑了一下，「我有些話想跟你說。」

奚何：「……」

不會是他想的那樣吧？

他已經記不清上輩子李羿凡具體是什麼時候對他表白的了，而且自他重生以來，就像一隻微小的蝴蝶扇動翅膀引起颶風，一些細枝末節的變化已經造成了無數更大的改變，他的高中生活與上輩子已經不大相同。

郝雲籟也跟著回了班級，他看到站在走廊上等著的李羿凡，問奚何：「他要說多久？」

奚何撓撓頭：「我不知道，你要是等不及，就自己先回去？」

「算了算了，我跟蔣皓霖他們再去操場打一會兒籃球，你準備回家的時候給我發個消息，或是直接到操場找我也行。」

奚何點點頭，又看向趙右諳。還未等他開口，後者就直接說：「我等你。」想了想又說，「我跟你一起去。」

拿上書包，奚何走出教室。他看到李羿凡雙手十指交纏，在走廊上來回踱步，似乎有些緊張。

看到他出來，李羿凡眼睛一亮，但視線移到他旁邊的趙右諳時，眼神又暗了暗。

趙右諳看出他的排斥，故意道：「我也在，你應該不介意吧？」

李羿凡介意得很。

但他轉而又想到，趙右諳也喜歡奚何，卻完全不敢表明心意，自己在他面前表白，說不定能氣死他，豈不是報了剛才的撞球賽之仇？

於是李羿凡道：「不介意。」

奚何看著他：「你有什麼事？直接說吧。」

此刻剛剛放學，走廊上人來人往，有嘈雜的笑鬧聲。

李羿凡道：「我們……邊走邊說。」

所有人都忙於自己的事，有和朋友嘻笑打鬧的，有自顧自學習的，也有忙著回家的……沒有人會多分出一份注意力給旁邊的人，這很好。

「我想問問，你對我，嗯……就是我這個人，有什麼看法？」

「看法？」奚何想了想，「沒什麼看法，你是個好人。」

他發好人卡總行了吧？

沒想到李羿凡不僅沒有明白他的暗示，反而更高興了：「那，就沒有別的嗎？」

奚何：「……沒有了。」

李羿凡笑了笑：「但是我對你的看法有很多，我覺得你很聰明，而且很善良。從我見到你的第一眼起，就覺得你跟別人不一樣，所以想要跟你交朋友。」

奚何默默地想，如果你真是想要跟我交朋友，倒也還行。

他的聲音不是很大，奚何能聽得清楚，站在奚何旁邊的趙右諳卻只能聽到斷斷續續的幾句話，這讓他有些煩躁。

「起初，我確實很想交你這個朋友，所以經常找你，想加深跟你的聯繫。但是後來，我又有了些別的想法。」李羿凡緩緩道，「我發現我對你的好感，不是對普通朋友的那種好感。」

話落，他看著奚何，似乎想從奚何那裡得到一些回應，可惜的是，奚何並沒有給出什麼回應。

「我知道你可能會很驚訝，但是……我知道你從來沒有談過戀愛，男男女女都沒有。我不確定你的性取向，只能賭一把。而且，真正的感情是無關乎性別的，不是嗎？」李羿凡笑看著他，表明看著很鎮定，沒有人知道他的內心其實十分緊張，「我知道你可能不會答應，但我希望你能給我一個追求你的機會。」

「那我想，你大概是賭錯了。」奚何淡淡道，「我不會答應，你追也沒用，算了吧。」

李羿凡還是第一次見到他這麼冷淡的一面，一時間愣住了。

奚何問他：「還有別的事嗎？」

李羿凡：「……沒有。」

「那我們就先走了，再見。」前面就是籃球場，奚何已經看到了正在打球的郝雲籟，頭也沒回就朝球場走去。

李羿凡愣愣地站在原地。奚何拒絕得如此果斷，是他沒想到的。不論在何種場合，對方給他的印象一直是溫柔而有耐心的。可惜李羿凡不知道的是，奚何的溫柔和耐心都是出於教養，但當溫柔和耐心的態度沒用，甚至會給他造成困擾時，他也可以卸下。

奚何一偏頭，發現趙右諳也正獃獃地看著他，樣子挺有趣，不由得笑了笑：「你怎麼了？」

趙右諳收回視線，只覺得有些苦澀：「沒怎麼。」

他確實希望奚何狠狠地拒絕李羿凡，但當奚何這麼做了，他又有一種凄涼感，彷彿這就是他自己的下場。

說到底，他跟李羿凡沒什麼差別，只是他與奚何的關係更好一些。如果有一天，他沒有忍住，暴露了自己的感情，奚何會不會也這樣對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