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榆在找一個人。

雖然在她的記憶長河裡已經忘了那個人到底長什麼樣，但在她的潛意識裡，有個聲音里告訴她，一定要找到這個人。

所以她開始沒有目的地的四處旅行，哪怕這如同大海撈針。

「阿止？」

踩著縫紉機的老太太終於停下了手裡的工作，像是想起了什麼似的，老太太眉眼間閃過一絲驚訝，過了一會兒才說，「為什麼要找他？」

「它告訴我一定要找到他。」桑榆指了指胸口的位置。

「你的心？那你還記得他長什麼樣嗎？」老太太恢復了手裡的工作。

「不記得了，但我記得他的名字，阿止。」桑榆往有陽光的地方挪了挪，溫暖的陽光落在身上，讓她有些昏昏欲睡，可她還是提起精神來，「對了，他住在青蘿鎮的第十四條巷子里。」

縫紉機的聲音戛然而止，良久，老太太蒼老的聲音才響起：「我給你講個故事吧，或許你能想起什麼。」

桑夏第一次遇見阿止，是飄著薄雪的初冬，空氣中帶著微微的清冷氣息，小巷裡的常青樹披著薄雪。

桑夏坐在牆頭上光著腳丫，看著那株常青樹抽風似的一直抖啊抖的，抖下來的雪末全飄到她的臉上，心頭火冒起來的時候，她隱約聽見了一個低沉好聽的聲音，抱怨著天氣的寒冷。

那個聲音有點軟，像是裹了糖。

幾乎是下意識，桑夏飛起一腳狠狠地踹了樹幹一下。

常青樹劇烈的抖動了幾下，伴隨著一聲驚呼，有什麼重物快速穿過樹葉直直墜落下來。

桑夏笑得像是偷了腥的貓，伸了手，頓時滿懷清香。

和她想像中的幾乎無異，蒼白得近乎病態的臉，是很好看的，略顯柔弱的少年，一條細長的胳膊圈著她的脖子，不見半分害羞。

桑夏眨了眨眼。

「你的左手要不要挪一下？」

少年不動聲色地收回了擱在她胸口的左手，改圈著她的脖子，旋即坦蕩地笑了一下，絲毫沒有為剛剛放錯位置的手而感到抱歉。

「我以為你是男的。」他的聲音又軟了幾分，帶著撒嬌。

桑夏聽得整個人都柔軟了幾分，但這並不代表她會原諒他剛剛的行為，襲胸，以及後面的那句話。

她掂量了下力道，以不會讓他受到傷害的力道把他扔在地上，毫不留情的，扔在了青石板鋪成的路上。

骨頭和石板相互碰撞的聲音格外的清脆。

那一聲之後，少年像是睡著了一樣的躺在地上沒了聲音，桑夏幾乎以為他被自己摔死了。

如果沒有幾秒後，狀似擱淺的魚拚命的呼吸聲的話。

桑夏猜不透少年的目的是什麼。

他躺在地上等著她將他抱了起來，雙手自動自發的圈住了她，蹭了蹭她的臉，像只小貓咪，「我住在最漂亮的那個院子。」

「可漂亮了，春有櫻，夏有桔梗，秋有霜楓，冬有臘梅。」

「很期待對不對？」不等桑夏回答，他自問自答，「我可以邀請你來我家觀賞，或許我還可以給你泡杯茶，如果我心情好的話。」

他像是尋找到了聆聽者的寂寞小孩，喋喋不休的說了起來，從院子到對門的那條見他就狂吠的狗。

「喂，你有在聽嗎？」

「有。」

桑夏抿著唇微笑，很久沒有人跟她說過這麼多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