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一點半，熱鬧的婚禮已經瀕臨尾聲，客人三三兩兩地離開。

富麗堂皇的大廳單辟出一間上百平的小店，顧思瑜左等又等都不見人來，百無聊賴之時便走去店裡隨便看著。商品展示櫃里，冷調的白光打下來，她的目光一下子就被兩枚造型古樸的對戒吸引了。

店員眼光毒辣，看出顧思瑜是她的財神娘娘，立即捧了戒指出來供她仔細賞看。

「爸爸，我也想做新郎了。」

「為什麼？」

「因為新郎好看啊。」

……這還真是個讓人無從辯駁的理由。

顧思瑜可算等到他們了，「喂，林嘉樂！」

林嘉樂正專心給陽陽系著圍巾，根本沒注意有人叫自己，倒是陽陽從縫隙里看到了顧思瑜，連忙提醒他，「爸爸爸爸，那個阿姨在喊你。」

「哪個阿姨？」林嘉樂一臉疑惑，他邊說邊轉頭，就見顧思瑜正笑吟吟地在他招手。他一陣愕然，顯然沒料到她還沒離開。

「你怎麼沒走？」林嘉樂牽著陽陽，走到她跟前。

顧思瑜嘴角含笑，瞎話張嘴就來，「在這看到個不錯的東西。」

林嘉樂不疑有他，疑惑道：「什麼東西？」

「戒指。」顧思瑜知道他是個悶葫蘆，不會說場面話，幹脆借著這個話題繼續道：「你來的正好，幫我參謀參謀。」

林嘉樂牽著陽陽的手一緊，「怎麼想起來買戒指了？」

顧思瑜把小絨盒推到林嘉樂面前，「我們這個年紀單著的不多了，今天又受了點刺激，就想買點跟愛情有關的東西。」

陽陽小蘿蔔頭一個，站起來只比櫃檯高一點點，他從林嘉樂身前擠出腦袋來，踮著腳尖說：「我也要看。」

還真是個喜歡湊熱鬧的小傢伙，不知道為什麼，顧思瑜看到陽陽就覺得喜歡。

林嘉樂讓開一點位置，垂著眼緩緩道：「你這年紀是該結婚了。」

顧思瑜自我調侃道：「可不是嘛，初戀都嫁作人夫了，我也得趕緊了。」

「你——」林嘉樂一驚，倏地睜大了眼，「你還喜歡他？」

「這個好好看！」兩個大人進行著無聊的對話，只有陽陽一個人認真地欣賞著戒指，小傢伙對其加大讚賞，顧思瑜招呼店員把那對戒指包起來，刷了卡又問了一遍，「你剛才說什麼？」

林嘉樂動了動唇，最後什麼也沒說。

顧思瑜拎著包好的戒指，抬手摸了一把陽陽的頭，「穿得跟小熊似的，還能動彈不？」

陽陽撅了撅嘴，臉上掛著明顯的不高興。

「哎呀，不高興了，這嘴都能掛油瓶了！」

於是，陽陽的嘴撅得更高了。小孩子臉皮薄，給顧思瑜逗了兩下，眼裡迅速蓄起了淚水，眼淚要掉不掉的小模樣，十分可憐。

林嘉樂心疼兒子，立即出言維護道：「你別說了，陽陽體質不好，很容易生病。今天要不是一凡結婚，我都不敢給他穿那兩件中看不中用的小褂子。」

顧思瑜總算良心發現，在陽陽眼淚徹底決堤前將話題轉了過去，「以前沒發現你和他關係這麼好，現在他結婚，兒子都能給他當花童了。」

林嘉樂不想和她聊太多關於邢一凡的話題，聲音平平地回答道：「嗯，這是後來的事情了，他一直挺照顧我和陽陽的，他今天結婚我理應來幫忙。」

顧思瑜垂眸看了他半晌，忽然驢頭不對馬嘴地來了一句：「林嘉樂你變了。」

「嗯？」林嘉樂不明所以，漆黑的眼眸直直地看向她。

顧思瑜說不上來林嘉樂究竟是那裡變了，於是隨口胡謅了一句，「你比大學那會兒可愛多了。」話音剛落，林嘉樂白生生的麵皮瞬間紅了一片。

顧思瑜萬萬沒想到自己隨口說出的一句話，會收到這樣效果，她不禁覺得有趣。以前的林嘉樂面容蒼白，說話時總是一副怯生生的模樣，讓人和他說過幾句話之後就失了交談的慾望。而現在不知是不是過早地當上父親的原因，如今的他少了點拘謹，與人相處自在了很多。

「我有車，要不要送你們一程？」

說完也不待林嘉樂回答，她就彎腰抱起了陽陽，「走，阿姨送你們回家。」

「哎！顧思瑜，你喝酒了吧，今天元旦交警查酒駕應該會很嚴。」

顧思瑜：「......」

誰說他現在就很好相處的，看不出她在套近乎麼？

她一本正經道：「那我在外面散散酒氣，你有事就先走吧。」

話雖如此，她卻絲毫沒有要把陽陽放下的意思。

林嘉樂目光微閃，終究還是跟上她的步伐，「我沒什麼事。」

林曉陽小朋友的耳朵向來比誰都尖，聞言扭著小身子問林嘉樂，「爸爸，你下午不用去上班吶？」

明明是早就請好的家，這會兒被陽陽提出來，倒像是他為了陪顧思瑜特地扯出來的理由。他莫名就有些心虛，別開目光解釋道：「嗯，爸爸請了假，下午陪陽陽玩。不過，等明天你就得乖乖在家寫作業，知道了嗎？」

「好耶！」陽陽毫不遮掩自己的喜悅，歡呼道。

顧思瑜連忙摟住陽陽的後背，才沒讓這興奮的小傢伙翻地上去，「那你們打算去哪兒玩？」

陽陽一疊聲地表明了態度，「科技館！」

顧思瑜頓感驚詫，心想這麼個小不點居然愛去科技館，不禁感嘆基因遺傳是多麼強大，「陽陽可真像你，小小年紀就喜歡科學，我記得你上大學那會兒，也是成天泡圖書館，大二就進實驗室了吧？」

林嘉樂彎眼笑起來，聲音輕快道：「你想岔了，陽陽可不像我，他像他媽媽。顧思瑜，是你在國外呆太久了，不知道咱們國家的科技館也可以有兒童樂園，而且我是在大一下學期進的實驗室，你記錯了。」

顧思瑜臉皮向來厚，說錯了也不見臉熱，反而打蛇順棍爬，「可不是嘛，咱們國家發展太快了，我在美國呆了六年，現在都摸不清東南西北了。你有空就帶我出去逛逛唄！」

林嘉樂：「......」

顧思瑜討人厭地繼續問：「怎麼，不樂意啊？」

林嘉樂兩隻手緊了又松，鬆了又緊，「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