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南一反常態的表現，竟弄得老張無所適從，連說兩個好便放他回到教室。

下節課還是英語，老張隨程南一塊從後門進去，順便視差視差學生們在課間做什麼。

不看則已，一看就有收穫。

倒數第二排的某個男生腦袋抵著課桌，桌洞里的手十指翻飛，忙得不得了。

老張本來偷摸跟在程南身後，一眼望見那人，身手矯健地躥出，兩步邁到那人身前，奪了他的手機。

「哎我操……」遊戲打的正激烈，一個操作不當就會讓人滅了，更別說被人抽走手機。那人怒氣沖沖的回頭，剛要破口大罵，對上一張掛著笑的臉，瞬間啞火，哆嗦著道，「老老老老師。」

老張看了眼遊戲界面，微笑：「洛熙同學，你有點囂張啊。」

洛熙蔫頭耷腦，真情實感道：「老師，我錯了。」

老張保持微笑：「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這是你本周第四次說這句話。」

老張頓了頓，補充道：「而且今天才周三。」

洛熙悲憤地撕下一張白紙：「老師，我這就寫檢討。」

老張：「一會兒上課了，有空再寫。」

「哦。」

洛熙點頭，看上去別提有多乖巧。老張卻難得嘆氣，眼前這位，不像程南那樣軟硬不吃，但依然讓人無奈，因為他是個積極認錯，堅決不改的典範。開學不到一個月，被沒收了十幾部手機，老張辦公室的抽屜里都快放不開了，但他不信邪，見一次收一次，就不信沒有收幹凈的一天。

趁著手機界面還沒滅，老張又仔細看了眼，然後敲敲桌子，對與洛熙同桌的男生說：「你的也拿出來吧。」

孟北辰鬱悶地從書包里掏出手機給老張，老張收下，笑呵呵道：「哦，還有二十二班的蘇東錦是吧？」說完這句話，拿著手機出門了。

眼前這一幕太熟悉，程南沒忍住，笑出聲，成功收穫兩記眼刀。

孟北辰譴責他：「南南，不帶這麼幸災樂禍的。」

「唔，好的。」程南壓下上揚的嘴角，但眼睛仍是彎彎的。

眼前的兩人，以及老張提到的蘇東錦都是程南發小，他們關係極好，經常一塊闖禍，一塊挨罵，一塊寫檢討。

按照洛熙的說法，好兄弟就要整整齊齊，並且身體力行地踐行這句話。四個人開黑，往往都是洛熙以一己之力拖另外三人下水。

在教室玩遊戲的次數多了，程南他們練就一身耳聽六路、眼觀八方的本領，一有風吹草動，就會把手機藏好。奈何洛熙這個傻孩子，玩起遊戲來特別投入，反應總是慢一拍，十次能有八次被逮到。而他被逮住，跟他開黑的人也難跑，程南他們不知道因此被坑了多少次，但到底還是洛熙本人被沒收的手機多。

洛熙不舍地望著手機遠去，直到再也看不到，狠狠錘了下桌，語氣幽怨：「南哥，這次談話怎麼還沒上課就結束了，不是老張風格啊。」

以往老張嘮叨起來沒個十幾分鐘絕對說不完，足夠他們趁著這段時間打一局。

程南回到位上坐下，靠著椅背：「因為我說我要好好學習，再也不上課睡覺了。」

「啊？」洛熙吃驚地張大嘴巴。

程南輕笑：「大概是看我態度好，老張反而有些不習慣，提前結束訓話。」

「不是南哥，」洛熙難以置信，「你之前不是說要快樂的度過高中，與黑暗勢力鬥爭到底嗎？」

程南沉默，他曾說過這般讓人牙酸的話嗎？

洛熙還在一臉單純的等他回答，程南心情複雜：「以前年少無知。」

聽完這句話，洛熙砰一聲摔到了地上。孟北辰扶起他的同時友善提醒：「這是你昨天說的。」

「……」程南目光深邃，「此一時彼一時，開竅只是一瞬間的事，懂嗎？」

孟北辰送他兩個字：「呵呵。」

洛熙靜默兩秒，突然靈光一現，猜測道：「南哥，你是不是也被老張說煩了，所以學會以退為進，表面好好好，其實該幹啥還是幹啥？」

這分明是洛熙自己，程南樂道：「我不是你。」

洛熙不以為恥，反而洋洋得意：「嘿，我這樣有什麼不好，反正老張不會揪著我不放。」接著又捂著心口說，「就是手機快被收沒了，心痛。」

程南搖搖頭，笑看洛熙在那裝模作樣。他不是第一次夢見夥伴們，但今天的夢境格外真實，每個人都如此鮮活，而不像以前那般，彷彿隔著一片霧氣，朦朦朧朧的，看不真切。

不知夥伴們現在怎麼樣了，反正不會比自己差勁吧？

程南陷在回憶里，正有幾分感傷，洛熙一句話破壞了氣氛：「南哥，你怎麼笑得那麼噁心？」

程南：「……」

孟北辰也擔憂地看著程南：「南南，你今天不太對勁。」這般說著，伸手探了探程南的額頭，小聲道，「沒發燒啊，怪裡怪氣的。」

孟北辰縮回手去，程南卻彷彿觸電一樣，渾身一個激靈，僵立當場。這輕柔的觸感，這微涼的溫度，程南終於遲鈍的發現，這這這好像不是夢？！

這一發現讓程南激動不已，精神恍恍惚惚。

說著話又呆住了，洛熙和孟北辰對視一眼，伸手在程南眼前晃了晃：「南哥，回神。」

程南捉住他亂逛的手：「你打我一巴掌。」

洛熙又開始哆嗦了，他小心翼翼地抽回手：「南哥你別嚇我。」

程南迫不及待地想驗證這是現實還是夢，急切道：「讓你打你就打，別廢話！」

洛熙真心覺得這人瘋了，可他不敢說。好在這時老張回來了，洛熙頭一次看到老師會開心，他立刻拋下一句：「上課了，下課聊。」說完果斷轉身，再不搭理貌似瘋掉的某人。

孟北辰也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轉回頭去。

程南此時顧不上夥伴們的冷落，仍舊在一邊傻樂，時不時笑出聲。

這可嚇壞了他前面的洛熙，聽到某人抽風般的笑聲，把椅子挪了又挪，直到擠得前胸貼後背才罷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