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天帝大婚的福，未歇千百年來，頭一次看見伏惜穿素色的衣裳。淡綠色的霓裳群，腰間一束白色腰帶，配上綠色流蘇，一抹青帶系著烏黑墨發。與往日的沉穩大紅不同，多了幾分嬌俏之氣，別有一番風韻，簡直判若兩人。

「師父真美。」未歇目不轉睛，不禁讚歎。

未施粉黛的面容，山中精怪也為之動容，落下漫天紅葉，鳥兒盤旋，蝴蝶相隨。此情此景，只道是世間美景。

「既是參加婚宴，師父為何不穿紅衣？紅衣的話會顯得更喜慶一些吧。」

「今日能穿紅衣的，只能是天帝和天後。」伏惜伸手理了理未歇翹起的衣領，就像對待小孩一般。

未歇歪過身子，自己理好衣領，無奈地說：「師父，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

伏惜收回手，道：「在我眼裡，你就是個孩子。況且鳳翎臨走前說了，要將你視如己出。這也是師父之意，我不得不從。」

「……」

視如己出……

小火雞，等你回來，看我不把你的毛全部拔了做衣服穿。未歇在心裡恨恨地想。

主要是師父、女媧娘娘、小火雞三者之間，他唯一有把握對付的只有小火雞。

未歇出了鄔虛山之後，如同脫韁的野馬般。不是嘰嘰喳喳說個不停，就是跑來跑去。伏惜多次回頭，都不見他的人影。最後伏惜直接點了他的啞穴，拉著他的衣袖飛行，簡單粗暴。

天地大婚，普天同慶。人間瑞雪十年，十年內風調雨順。天邊泛起五彩祥雲，九九八十一隻喜鵲在天宮之上盤旋，發出喜悅的啼叫。

到達天宮時，席間已經坐滿了人，皆是四海八荒有頭有臉的人物。在見到伏惜時，個個起座問好。伏惜一如既往，目不斜視地走到自己的位置坐好。未歇坐在旁邊。天帝之位的左側，其次於天帝之位的位置，這是女帝應得的殊榮。

未歇驚訝於美景的同時，不免為伏惜的態度所折服。

自萬年前伏惜閉關，千年前出關大殺魔族，在座的神仙都未曾見過伏惜。他們也好奇，跟在伏惜身旁的那位男子是誰。

落座不久，席間寂靜無聲。

遠處鵲橋上走來兩人。是大紅加身的允華和他即將要迎娶的女子。

允華一眼便看見席上那一身淺色的人兒，自然也瞧見了她事不關己的面容。眉毛下撇，心裡泛起苦澀。

身側人也察覺到允華的不對勁，伸手握住允華的手，與其十指相扣。

行大禮，拜天地，受朝拜。

「師父，你說這天後會是個什麼模樣？聽說是個鮫人族，那應該會很美吧。」

古書上記載，鮫人一族無論男女，皆美似天仙，擅易容，擅歌吟。

「不知。我只知，這是天妃。」

伏惜見識過兩代天帝的大婚，允華的爺爺和父親，他們迎娶天後時，不是這般陣仗。說明允華身側那位只是天妃。

左日星君宣布禮成後，允華卻牽著新人走到伏惜桌前。

「女帝與本帝的祖輩父輩皆是摯友，今日不如女帝代父皇受我一拜，也算了卻本帝盡孝的心願。」

「……」

伏惜還未開口，允華與那天妃就對著她行了大禮。

離近了些，未歇也看清了那天妃的面容，心裡咯噔一下，這天妃竟與師父有六七分相像。只是眉目之間，多了幾分天真，少了幾分沉澱。

未歇給自己倒了杯小酒，一臉看好戲的表情看著伏惜。

伏惜點頭。起身繞開桌子，走到天妃面前。手中幻化出一把摺扇，說道：「天帝和天妃大婚，老身也未曾隨身攜帶什麼貴重的禮物。這對扇子，是女媧贈予老身之物，一把在天帝那裡，這另一把老身就贈予天妃。願你們夫妻同心，不離不棄。」

天妃聽聞這把扇子與允華的的扇子是一對，喜笑顏開地接過伏惜的扇子，用脆生生的聲音道謝：「孟虞謝過女帝。女帝果然同允華所說一般，是這天地間最美的女人。孟虞雖與女帝有幾分相似，卻絲毫不及女帝。」

允華骨節泛白，不可思議地看著伏惜。她就這樣將摺扇送人了嗎？絲毫留戀也沒有。

伏惜聞言淺笑，有些詫異她這般直爽率真的性格。無比正經地說：「天妃的直率，老身不及半分。」

允華輕咳幾聲，未歇用喝酒的姿勢掩飾自己抽搐的嘴角。若論直率，誰碰見她伏惜女帝，都得甘拜下風。

待伏惜坐回原位後，未歇立刻湊上去，「師父，婚宴過後，我們就要回鄔虛山了嗎？」許久未下山，好不容易有個機會，未歇很想去人間走一遭。

「暫時不回。」

未歇開心地說：「真的嗎？那我們去人間吧，我好久沒回玉溪山了，想回去看看。」

「依你。」

「謝謝師父，師父最好了，師父果然是對未歇最好的人。」未歇頭一次覺得，自家師父有了人情味。莫不是喜酒喝多了，喝出了人情味。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