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陛下，臣妾懇請陛下您能寬恕…」

「寧歸。」邊說邊搖搖頭，表示不可能。容淑鳳眸一閃一閃，輕聲道，「若非是任何一個人，哪怕是臣妾！——臣妾亦在所不辭。可…」眼角處有著點點的紅暈，一滴清淚掛落在她精緻的臉頰之上，「她是您唯一的女兒啊！您怎麼可以…」如此絕情？

「朝廷之事，豈是你一介深宮婦人之詞能講的清。」即便心中再怎麼不忍，蕭征也不可能當著自己心中頗是重用大臣們的面前放下皇上該有的威嚴，聲音加重幾分，「朕與眾大臣還有要事商談，若你無何大事，便、回宮去。」

「陛下…」為了蕭征，容淑壓制住心底的悲痛，只是在他面前連磕三個響頭，額心都有些紅腫，本就白皙的肌膚反而因這一片紅色顯得尤為可怕，容淑伏在地上，放下最後的尊嚴，哽咽著，「無論陛下所做何事，臣妾懇請陛下要臣妾親自去辦。臣妾懇請陛下同意。」

「…你，唉～罷了。」蕭征說完這句話後，容淑就自覺退下。眾大臣看是這樣場景皆是在小聲嘆息，可又無奈的是，他們改變不了什麼。

轉過身看向最為平靜的年俊男子，蕭征心中煩躁不堪，也就是做好了表面的不為所動，「丞相有何感想？」

「流傳必是時間長久，若一時改變，臣認為，百姓恐怕不願接受，那麼…流傳所說，大梁必大亂。而淑平公主年幼無知，怎會有那流傳之所說，便是故意流傳，而百姓卻未曾想過，必是所嫉恨於此。臣覺得，應讓公主離開。」

「若是此計可行，那百姓那裡該如何？」

另一邊過百的老人起身回答道，「就言公主重病，趕往南荒之地養身。至於真的去了何處，百姓多是不會著重。」

本就有所交集，雖然不是什麼血親融水的，可他們也算是見證著淑平公主從襁褓的嬰兒長到如今的幾歲，大臣們怎能容忍這骨肉相離？

他們是怎麼也不會忍心的。

蕭征內心有些跳動，看向他們，心底的一切最終匯城一句猶豫的話，「若是真能…」

他還未想到，或者猜測到，容淑剛出了『昭書殿』就認定了蕭征難以改變什麼，只能自己去改變。

可是，當真的到了那裡，容淑是怎麼也不能壓抑住自己內心的痛苦。

「淑平，乖。…到母後這裡來，咱們、回去好嗎？」幾乎就在這一個瞬間就能崩潰，而容淑在內心告誡自己一定不能流露太多不好的情緒，一方面是為了蕭征那裡，另一方面便是害怕又讓原本就臉色蒼白的近似透明的淑平再也不敢講話，盡量讓自己一如既往地那般溫聲輕喚。

可是，看著淑平的動作，容淑覺得，時候太晚了，太過晚了。

周圍的篝火早已點燃，甚至把最底層的『香料』也燃燒的一幹二凈，空氣當中的刺鼻氣息排斥著每個到來的人。但是，露台之下還滯留越來越多圍聚的百姓，有的甚至是特意趕來。容淑還是沒有收到自己那瑟瑟發抖女兒的回答，嚐試去抱住她小小的身子，而正在召天受旨的國師匆匆而來，在那狹小的距離直接插足其中，滄桑好心勸言，「娘娘，請您以大局為重，以百姓為重。」

「本宮只知她是本宮唯一的皇兒。本宮怎能以大局…」為重？

「娘娘。」國師也是一點也不退讓，眼睛充滿神奇的色彩，讓人迷戀、留戀，卻難以遮掩或是忽略深層那無底的冰冷與果決。

「儀式一旦開啟，除非有聖喻，不然誰都不可阻攔。」

「但她…」掙扎著，其實內心一點也沒有考慮過何為以大局為重，何為…的猶豫。容淑想的只是，今日無論如何，也絕對帶走女兒，這是她唯一的打算，哪怕，魚死網破——也絕不後悔。

站起身，一副要走，又不想走。

儀式的流程開始繼續，台下的百姓愈加激動，有點甚至聽到一句話。

「燒死她，燒死這個危害大梁的災星！」

然後——

「燒死她！」

「燒死她，燒死她…」

成群的吆喝聲宛如一條繁榮的街市。容淑居然感覺這不是她什麼和善的大梁百姓，而是一個個奸妄的商人們。他們的臉上皆是彰顯無法隱藏的憎惡與憤恨，心中不免有所絕望以及悲涼，國師還是很尊敬的示意讓她盡量快點離開，不過容淑只走了好幾步，而她每走一步，內心就如千刀萬剮流淌鮮紅的血液，她告訴她自己，走不下去。

真的。走不下去。

耳邊的嘈雜聲多是讓人再也聽不清周圍的每一個人究竟在說什麼，就算沒有抬頭也能感到天旋地轉的眩暈感。心中的一絲希翼，化為烏有，她甚至能感受到淑平的驚慌無措的膽怯感，在下了第一個台階的時候看到最近的一位也在吆喝的婦人，抓住對方問道，「若上面是你的孩子，她要被燒死了，你還會這樣高興嗎？會嗎？告訴本宮，告訴本宮！」

「…」那位婦人礙於身份，光從她的臉色還存在尷尬跟窘迫，這邊的議論聲少了許多，容淑自覺上天不公，為何…只有她的孩子被厄運所降。為何，只有她的孩子要會被什麼天之下降旨意而燒死，那麼其他人呢？為什麼，他們的孩子卻能好好活著，自由自在的，天真爛漫的待在母親的懷抱之中？為什麼？

「南宮哲。你不能燒死本宮的皇兒，你不能…」憑什麼能？就憑那一句話嗎？她的淑平又沒犯過什麼天地不容的大罪，有什麼？

「娘娘。…還看著幹甚？還不把娘娘帶下去。」對於一時扭身趕來的容淑，國師一點也不畏懼，只是看了一眼自己的侍僕，語氣加重好幾分，手中要用的青銅色鈴鐺一響一響的，而容淑卻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國師將一條點燃的帛書放到坐在地上不哭不鬧，無神的淑平那衣角處，然後她昏了過去。

這是一場虐殺，是一場策劃了許久的陰謀。

火焰搖曳極速貪婪的攀爬在光滑的衣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