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夜，喪鐘整整在廣親王府敲了一個晚上，直至第二日夜幕微落才停止。

到底的由頭，誰人都未猜到。

「王妃，請用膳。」

「用膳？呵，你覺得本王妃有那個心思食用麼？」竹眉那個短命鬼，居然讓上官倬為她敲了一夜的鐘來送她離開這世上。

那麼她這個王妃被當成什麼？廢妻？還是，下堂夫？

蔡笛悅杏眸里僅剩的溫柔還是在她撫上自己日益顯露的小腹處，她想要自己這個孩子出生，無論是以前還是如今，她認為只要這個孩子平平安安生下來，那麼她想要的東西，哪個都能回來。

可她說這話時，嘴角的笑很是冰冷，整個人都不是那麼溫柔，「看著本王妃幹甚，還不給我滾下去！」

「…是。」那人倒是什麼也不怕，因自己責罵也不過是一時驚慌而已，其餘只是謹慎的退下，就如一個下人一般。

可，蔡笛悅單看她一眼容顏以及姿態，就能猜到，對方才不是什麼下人，而是…新寵，上官倬的新寵。

她可笑可悲的想，幾乎快被自己突然猜到的答案笑出眼淚，然後心口處泛起了濃濃的痛苦，喃喃自語，「蔡笛悅，之前你以為他上官倬是個鐘情之人，後來你發現你錯了。而如今，竹眉…你以為你是他唯一的心愛麼？不是，他變了，他仍是改不掉古人的陋習。他會愛你一個身份卑微的賤婢？別多想了。」

說著說著，時不時笑著，蔡笛悅臉色一變再變，久久不能平靜下來。誰能平靜呢？

被自己一點點扯開傷口，讓本就有些癒合的傷口重新顯露血色，那點痛一點也不比剛開始受傷之時。

被新寵傳話到，蔡笛悅不配合吃飯，上官倬親自來看看自己這個新晉為王妃的前世子妃究竟哪裡被惹到了。

他如今整個人的氛圍半點也沒有之前那溫柔氣概，有的就是稍許凜然之氣，還有些一絲威嚴之氣，大步走來，先是從一點未動的飯食上掃過，再看著她，極為冷淡道，「為何不吃？」

「為何不吃？」蔡笛悅緩過神，杏眸里的溫柔消磨殆盡，冷光時顯時不顯，冷笑一聲，「你說，我為何不吃？…倒不是更好，正好省去你親自動手就能除去我這一個礙眼之人？」

「你是王妃，廣親王府的王妃，這一點你永遠都不用擔心。至於害你，我不會傷害你半毫，你只需好好把孩子生下來，然後細細教導就是。」上官倬既不果斷又不優柔寡斷下去，他持續著冷冷淡淡的態度，雙眼深層更是連半點情緒都為外露。

這樣堅決的態度使蔡笛悅心口愈加發悶，她在上官倬的目光之下緩緩拿起筷子然後再緩緩舉起來，她的嘴裡發苦，這些力氣近乎是她全身的力氣，就連阻礙眼淚流出的力氣也快消磨殆盡，杏眸垂下，不想讓上官倬看出她的示弱。

今時今日，你蔡笛悅何時受過這等待遇？說到底，你還是愛慘了上官倬。哪怕你明知…

看她已要吃飯，上官倬一刻也不打算就留在這裡，轉身就要走。

蔡笛悅聽到他的腳步聲，猛然抬起頭，杏眸里填滿了淚水，聲音略帶哽咽，「上官倬，民間皆言，一日夫妻百日恩，你我已生活近一年，相識相認也亦快十年，為何…你要如此絕情？」

負我？

上官倬朗笑出聲，足足等了一會兒，他才扭頭輕若如煙道，「誰沒有一個貪圖？安康，公主。」

「原來你也是如此，哈哈哈哈~要怪我就怪我，瞎了眼才會相信你是個鐘情之人。」是我蔡笛悅瞎了眼，才會付上了真心，給你這個薄情寡義之人。

千錯萬錯，都該是我蔡笛悅的錯。

蔡笛悅絕望大笑起來，停止到她小腹隱隱發痛的時候，而那時上官倬還在這裡？沒有。

撫上自己的小腹，蔡笛悅杏眸里最後一絲情誼也散盡，眼裡微微閃著光束，眼角處微滑落的淚水滑到她的嘴邊，蔡笛悅看著門嘴角勾起，「別怪我不義。」是你上官倬不仁。

＊＊＊

泡起清茶，正準備入口時，被人通報說是兒媳來了。

「安康來了？」上官持說著眼睛落在她微鼓的小腹，嚴謹的眉尖處帶上慈愛，讓一個近侍扶她坐下，「你身子多是不便，還來找父王…有事叫人通報一聲，父王自然會替你做主的。」

「…」蔡笛悅被這樣一說，眼裡瞬間集滿淚水，「父王，安康自是怕打擾父王靜息。但，但…」她垂下眉，憂傷感一剎那泄露出來，「衿夙他…又說我心胸狹窄。可，我並未做出半點逾越規矩之事，靜待安胎。」

「真是荒唐！」上官持蹙眉大叫，蔡笛悅淚欲流下，「你如今這樣，他還在胡鬧。安康公主放心，父王自會去好好教導這個逆子。」

說便，真是坐不住，上官持直接自己一人親自去找上官倬，臨走時還吩咐要人把蔡笛悅安全送回去。

這點合了蔡笛悅的心意，心下輕鬆不少。

只不過她還忘記了，代價或許到了該歸還的時候。

畢竟，換命可不是說換就能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