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風清，秋月明，

落葉聚還散，寒鴉棲復驚。

相思相見知何日？此時此夜難為情！

入我相思門，知我相思苦，

長相思兮長相憶，短相思兮無窮極，

早知如此絆人心，何如當初莫相識。

——李白《秋風詞》

…………

正文：一道寒芒直射九霄，凄冷的月光掠過黑色的劍身，剎那間掀起衝天寒意。

光影急閃，劃過每個人的面龐，巨闕以力拔千鈞之勢朝襄陽王劈去。

「展昭！」眾人神色俱驚，一個個大張著嘴巴，卻誰都不敢上前。

大家皆知，襄陽王雖死有餘辜，但展昭這一劍若是劈下，那他也是必死無疑。

「啊！……」團團火把映照中，展昭渾身浴血，口中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怒吼，劍身卻堪堪停在了趙爵的頸側。

「……」利刃壓頸，凜冽的劍氣直鑽入膚，趙爵立時雙眼一閉，任他是一代梟雄，亦被嚇得面如紙色，冷汗淋漓。

「趙爵！」紅衣微顫，巨闕卻穩如磐石，展昭咬牙看著趙爵，一字一句，「展昭今日不殺你，不是展昭殺不得你，而是王爺你必須在開封府的龍頭鍘下，還那些死去的英雄一個公道，還天下人一個公道！」

「哈，哈哈……」趙爵聞言一怔，隨即仰面大笑，他畢竟曾身經百戰，剛剛的驚懼也只是一瞬，此時見展昭並無殺意，頃刻間便恢復了王者威儀。

「公道？呵呵……何為公道？」趙爵怒瞪著展昭，滿頭鬚髮四散飛揚，眼中充斥著無盡的恨意，揮手道，「這天下，是本王南征北戰打下來的！這大宋，也是本王嘔心瀝血建立的！這江山早就該有本王的一份！……試問，誰曾給本王一個公道？試問，如果沒有本王，那趙禎小兒又有何德何能穩坐在那殿堂？公道？……哼，那就是笑話！」

「笑話？」展昭輕輕搖頭，晦暗不明的光影里，血紅的雙目強忍著熱淚，卻難掩他心中的哀傷，「想不到王爺自詡一代梟雄，竟把公道人心當做了笑話……」

稍頓，終忍不住又道，「王爺可知，人生一世不過百年，黎民百姓大於天，王爺怎能因一己之私而讓烽煙四起，而置百姓於水火不顧？王爺難道不知，得民心者得天下嗎？！」

「哼，什麼民心，什麼百姓，展昭，你不過是一個小小的四品帶刀護衛，趙禎腳下趨炎附勢的一個奴才，還沒有教訓本王的資格！……」

巨闕劍下，趙爵居然毫無悔意，口沫橫飛，趾高氣揚，對著展昭破口大罵。

一旁圍觀的徐慶不明就裡，見襄陽王如此猖狂，氣得掄著他的雙錘，一步搶到展昭的面前，吼道，「展昭，你，你這什麼意思？怎麼還不動手？你若是不敢，就把他交給俺們兄弟，俺們可不怕恁家那個趙……」

徐慶渾話剛要出口，展昭急忙抬手阻住，厲聲道，「徐三哥，不可妄言！」說完搖了搖頭，順勢用眼角環顧了一下四周。

徐慶一向心直口快，說話無遮無攔，這若是在自家兄弟面前倒也罷了，此刻周遭圍著的，不但有同來幫忙的江湖豪傑，還有一起領命，前來支援作戰的御林軍，倘若事後有人添油加醋，搬弄是非，必會累及整個陷空島。

可徐慶本就是莽夫一個，又因白玉堂之死，肝腸寸斷，早已失了理智，此刻根本就沒注意展昭的眼色，更不會因他的一言而止，反倒是見他居然出言阻攔自己，心中更氣，立時掄錘就要朝趙爵砸下。

「什麼妄言不妄言的，俺就知道，今天一定要殺了這個老匹夫，給老五報仇！」

「砰！」一陣電光火石，展昭單手高舉著劍鞘，穩穩架住徐慶的大鎚，狠狠瞪了他一眼，高聲怒喝：「徐慶，你莫非悲傷過度，瘋了不成？！」言罷，劍鞘一轉卸了徐慶錘上的力道，並順勢將他擋在了身後。

接著回身抬手一揮，示意早就等在一旁的御林軍，一擁上前，把趙爵五花大綁，押入囚車。

「展小貓，你，你這是幹什麼？」徐慶方才被展昭一瞪，一時愣住，雖暫時不解展昭的用意，但也將剛才的火氣略微壓下，可此時見趙爵被押入囚籠，眼看就要帶走，不由心急如焚，「老五呢？老五的仇就不報了嗎？！」

「三哥！」展昭回身看向徐慶，雙眉緊鎖，滿懷凄愴，「玉堂已經沒了，難道三哥還想讓大傢伙，都給這賊子陪葬不成？！」

徐慶一頓，放下一錘，抹了把臉上的淚水，哭道：「難道因為這，俺們老五的仇就不報了？……」

「報，當然要報！」展昭雙眸赤紅，失神地望向徐慶身後，那座黑漆漆的沖宵樓，「展昭相信，等回到開封府，大人自會定奪。」

「哈哈……」可誰知展昭話音剛落，那邊身披枷鎖，被困囚籠，正準備啟程的趙爵，突然沖他們狂笑而起，「哈哈，爾等鼠輩，你們就做夢吧！本王乃是堂堂皇叔，就算看不慣那趙禎小兒，歸根結底，這也是我們趙家的家務事，包拯區區一介開封府尹，又能奈我何？哈哈……」

「展小貓！」趙爵的話正戳中徐慶憤怒的神經，徐慶立馬瞪起眼來，「他說的是不是真的？！」

展昭蹙眉，「三哥，你休要聽他胡言，無論是不是皇親國戚，包大人都絕不會讓他逍遙法外。」

「哼！」徐慶怒不可遏，提錘指著展昭，「我不管這些，我就想知道，你到底要不要給老五報仇？！方才你明明可以一劍要了他的狗命，為何不殺？……」

「老三！」一直在院外清點死傷的蔣平，此時剛剛事畢趕來，看事不好連忙上前，將徐慶拉到一旁。

話未出口，已經淚眼朦朧，「三哥，俗話說這人死不能復生，老五都已經去了，難道你還想讓展昭也搭上一條命不成？！」

「我，」徐慶一下張口結舌，可那邊一直默不作聲的韓彰，此時一聽卻不樂意了，紅著眼冷冷道，「老四，你這麼說可就不對了，咱們老五怎麼說那也是替這御貓闖的沖宵樓吧，是替他皇家盜的那盟書吧，難道就這麼白白死了不成？！」

「對！」徐慶雙錘一擊，瞪眼吼道，「咱們不能讓老五就這麼白白死了！他娘的，姓展的不替咱老五報仇，咱們自已去報！……」言罷，掄錘邁步就要去追囚車。

「三哥，切不可衝動！」蔣平急忙伸手阻攔，可他哪裡擋得住徐慶，慌忙轉身急喊，「展昭！……」

然，回頭卻不見了那人的蹤影。

「老三，你慢著！」幸好韓彰幾步趕上，伸手扯住了徐慶，「咱們就是要去報仇，也要等我把這可惡的沖宵樓炸了再說。」

「好！炸了它，燒了它，如果不是它，咱家老五也不會屍骨無存，嗚……嗚嗚……」悲從中來，徐慶再也憋悶不住，竟張著大嘴嚎哭起來。

而蔣平卻站在一旁，越琢磨越是奇怪，四下瞅瞅，大家早已散去，除了他們幾個，偌大的襄陽王府院之中竟沒了半個人影。

抬眼間又見韓璋和徐慶一人舉著一柄火把，氣勢洶洶沖著沖宵樓走去，心中忽升起一抹不祥，於是急忙追上。

「喂！二哥，三哥，等會兒……哎，二哥，你慢著，我有事問你……」

可韓彰和徐慶哪裡能聽得他的阻攔，他人還未追上，便見韓璋突然猛地飛身縱起，將兩顆威力巨大的轟天雷狠狠拋入沖宵樓中。

「轟隆」兩聲巨響憑空炸開，「咔嚓」一道火妖龍直衝而起，剎那間便照亮了整個夜空。

夜空下，三人舉目，看著這熊熊烈火瞬間將整座機關樓吞吃入腹，眨眼間燒成一堆柴灰，只留下剛才惡戰後的遍地殘屍。

韓彰這才忽然回過神來，「老四，你剛才喊什麼呢？」

「沒什麼？……」蔣平微微搖頭，心中暗道，或許是展昭剛才獨自走了吧，可為何不與他們打個招呼呢？難道真是人走茶涼，老五沒了，他也就不與大家來往了？

他想是如此想著，只是他沒看見，方才他們兄弟三人爭執之時，沖宵樓里忽然白光一閃，恰被展昭看了個正著，展昭也來不及與他們打聲招呼，便一個縱身追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