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你要的信息已經查到了。」

青婷像個男人般，屁股一抬，坐上了辦公桌，而她的辦公椅此刻正被蕭邦佔據。

「一個月前，姜韻確實在網上買了車票，目的地就是何銘非的老家，但是不知道什麼原因，她並沒有上車。」

「因為她死了。」蕭邦扯出一張抽紙，擤了擤自己堵塞的鼻子。

「但至少縮短了她被害時間的範圍。」青婷趕緊往另一側挪了挪。

「那條可以進入花圃的小路查過了嗎？」紙巾捂著鼻子的蕭邦繼續嗡嗡的問道。

「查過，那條路應該算是荒廢的，鎖都銹死了，沒有任何線索。」

和他猜測的差不多，那條路應該是八年前艾莉案之後被校方鎖上的。

「圖書館的監控呢？」蕭邦張嘴呼吸著。

「已經安排人在查了，」青婷起身打開辦公桌的抽屜一頓胡亂翻找，「老大，你這是感冒了吧，昨晚又去哪嘚瑟了？」

「別瞎說，你老大我也是有原則的，有案子的時候不鬼混。」蕭邦用一根小指擦掉了眼角莫名湧出的眼淚。

「你啊，什麼時候都不該鬼混！」青婷說著，拿出了一盒藥，看了看說明，快速的掰出了兩顆遞了過來，「趕緊吃了回家睡一覺，你這樣容易早衰。」

蕭邦拿過藥，起身湊到了青婷面前，「嘴跟葉鷹一樣毒，小心沒人敢要。」

「蕭組長管的還真多。」帶著質感的男聲從他的辦公室里傳了出來，蕭邦一臉撞鬼了的表情。

「他怎麼在我辦公室？」他壓低聲音問道。

青婷一臉無辜，「我來上班的時候他就在，還是他跟我說你去了會客室，我以為你知道。」

這傢伙竟然一直沒走。

「哈哈哈，葉組長，是還有什麼事情需要向我彙報嗎？」蕭邦立刻硬著頭皮轉身朝自己的辦公室走去。

穿著白大褂工作服的人依然坐在靠門口的單人沙發上，腿上放著筆記本電腦，似乎是在移動辦公。

「我只是有些不明白，如果說兇手並不想讓人發現屍體的話，他應該埋的再深一些才對。」葉鷹一隻手撐著頭，食指來回摸著鏡片下的金屬框。

「你對這個案子真的很用心啊，」蕭邦順手拿起葉鷹身前還冒著熱氣的茶，一口悶下了青婷給的藥，「你這樣可是會讓我越來越懷疑你和艾莉案的關係哦。」

他半開玩笑的提醒讓葉鷹緩緩抬起了頭。

「那是我的茶杯。」但葉鷹在乎的卻不是他說話的內容。

蕭邦用力吸著鼻涕，「我知道啊。」

「你還感冒了？」葉鷹皺起眉。

「對啊。」蕭邦理直氣壯。

「你剛剛吃了什麼？」葉鷹的眉頭皺的更深了。

「感冒藥。」蕭邦開始心虛。

「吃過飯了嗎？」

「好像……沒有。」

「你是真的活膩了！」

調查科與鑒定科因為互助的工作性質，兩棟辦公大樓建在了一個大院內，相對的，一些公共設施也討巧的修建在了兩棟大樓之間，變成了一個休閑的公共區域，其中便包括食堂。

下午兩點，早已經過了正常用餐時間的食堂此刻只供應兩三種套餐，葉鷹與蕭邦面對面而坐，前者雙手挽在胸前，像個監督學生吃飯的老師。

蕭邦點了個三菜一湯的套餐，然而飯菜一口都沒動，卻在認真仔細的挑著湯里的蔥。

「你在研究食堂大媽給你灑了幾棵蔥嗎？」葉鷹應該是有些不耐煩的，但表情和語氣卻控制的很好。

「我不愛吃蔥。」蕭邦頭也沒抬的繼續挑揀著。

他不過是在故意拖延時間，這是他第一次被人從辦公室拎過來吃飯，之前他還真沒發現這個工作狂還有管閑事的癖好。

在這個沒什麼人的飯點，他們倆人，一黑一白，反而成了食堂里最令人矚目的一道風景。

「這些菜你應該是都不愛吃吧。」葉鷹冷哼著。

被猜中了。

蕭邦的挑食大概是從娘胎裡帶出來的，能讓他下口吃的菜屈指可數，能長這麼大隻能說是運氣好，能長這麼高只能說是基因強。

原本他是想把葉鷹磨走了自己再去把飯菜倒掉，現在看來怕是躲不過了。

等等，他幹嘛要忌憚這個傢伙？

蕭邦放下筷子，身子往前湊了湊，一臉做作的認真，「葉組長，你不會是看上我了吧，」他故意四下看了看，然後壓低了聲音，「我雖然男女通吃，但我也是有原則的，兔子不吃窩邊草，嘿嘿。」

實際上，他不想和任何身邊的人牽扯不清，或許是當年艾莉的那句話，讓他越來越不明白自己的感情。

但這一次，葉鷹居然沒有一臉嫌惡的離開，反而嚴肅的緊盯著他嬉笑的臉。

「你以前，不是這樣。」

以前？

那應該是很久以前。

「葉組長難道在大學的時候就開始關注我了嗎？」蕭邦一手撐著頭，一手無聊的玩弄著筷子。

「是。」葉鷹的誠實讓蕭邦的手一抖，筷子掉落在了餐盤裡。

「因為艾莉？」蕭邦認真盯著人的雙眼有一種獵食動物的兇狠。

「不是。」葉鷹的表情沒有任何變化。

這個回答讓蕭邦有些意外的收起了犀利的目光，「你該不會在大學的時候就開始暗戀我吧？」他突然覺得這種猜測自戀的讓他自己都忍不住起雞皮疙瘩。

葉鷹抬手推了一把鏡框，「以後不喜歡吃食堂就點外賣，浪費糧食可恥。」答非所問的人起身就走，只留給蕭邦一個逐漸遠去的背影。

那答案到底是還是否呢？

蕭邦的幾根手指愉快的輪流敲著桌子，望著那個消失在食堂門口的背影，笑出了花痴的傻樣。

時間很快指向了下班時間，青婷專門申請了一組人幫她一起搜索學校及圖書館的監控錄像，由於時間範圍太廣，今晚必定是個加班夜。

辦公室里的蕭邦只感覺腦子昏昏沉沉，不知道是因為青婷那兩顆藥，還是因為今天沒怎麼好好吃東西。

「老大，你還是回家睡一覺吧。」

仰頭坐在沙發上的蕭邦迷糊的睜開眼，只感覺站在眼前的青婷已經模糊出了雙重影。

「沒事兒，我就在這眯一會兒。」他再次閉上眼，鼻子不通，就張著嘴呼吸。

「要麼回家睡一覺，要麼去醫院扎一針，你隨便選一個。」這是迷糊出了幻聽嗎？為什麼青婷的聲音也粗了很多？

「別跟我鬧，」蕭邦緊了緊穿在身上的大衣，緩緩朝沙發上倒去，「我就小睡一會兒，就一會兒……喂喂喂！別拽了！疼！」

迷糊中，他只感覺一個力道拽著他的胳膊，將他整個人從沙發上拎了起來。

這絕對不是青婷那個男人婆的力道。

蕭邦彆扭的睜開眼，眼前卻是一張帶著眼鏡的古希臘神像臉。

「你家住哪？」神像開口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