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翌日清晨，花羋略帶嗔怪地叱著頭疼眼花的張鳳著，端著醒酒湯吹涼了給人喂上，他揉著眉頭撐著一邊臉靠在桌上，聽著絮絮叨叨：「昨夜那麼晚還跳窗跑，喝得洋歪歪，還真是不怕教壞你屋裡那小孩嘛。」

張鳳著還想著那估摸著不是小孩了。

「話說太子呢？」

說著，靈飛就端著米湯喝得起勁地偷瞥著沒有搭話的張鳳著，頓時，門就被推開了，他叫起來：「哥們——」俊朗青年端著碗魚粥走向佯裝出神的張鳳著，遞過去。

張鳳著垂睫，接來用白瓷碗勺攪著。該怎麼說，他分明是不愛這類腮息的食作。

「寶璐自幼便愛吃，你先試試。」

「…嗯。」

那一碗能叫寶璐撒嬌賣嗲喊相公的魚粥，粥米清香鮮軟，還的確是美味得很。張鳳著嘗了一口便喜歡上了，捧著還沒臉大的粥碗埋頭海吃，靈飛感慨著真香。

花羋張嘴結舌，道：「這是……」

「東海龍王孟韞玉，對，就是龍王。」靈飛看著手裡的米湯，突然就不香了。欲哭無淚地道。

她喂醒酒湯便發覺張鳳著嘴皮被蹭破，如此，倆人夜裡還是同個被窩的，便道：「你們應該沒有擾鄰吧？」張鳳著喝著粥，但是耳根的確是紅起來，心道：差點。

等到孟韞玉一句輕飄飄的沒有，她倒是覺得稍微失落，眼裡「不爭氣的東西，我還望著抱孫子呢」地看著他倆，然後作罷，問起另對鴛鴛，道：「對了，那兩人呢？」

「他們到梨園抓鬼了。」靈飛大清早便連推帶拉地把倆人給送出門辦事，好讓張鳳著找不到。

而張鳳著也沒那個打算了，當務之急是到軟乎的被褥里蒙頭大睡。於是他剛想起身到裡屋裡補覺，便響起「哐當哐當」急促的敲門聲，開門——是客棧的老闆。

那個肥頭大耳的胖子搓著汗濕的手掌，難為地告訴他們官府捉拿犯人路過此地，便要寄宿，說要包了整間客棧的屋還安置兵士睡處，委婉地叫這一群人趕快搬走，還允偌能賠償一半的銀錢。

張鳳著退回來，雙目狹促地瞥眼看向為難的老闆，若有所思道：「官府？」說著抬手拍拍站立一邊的孟韞玉，倆人雙目相對，頓時騰升出尷尬的氣氛。他先是撇頭羞赧著，再佯裝情不願地伸手：「你有刀嗎，類似匕首？」

「別傷唐高。」孟韞玉從腰間抽出把剔透玲瓏的匕首，由著他拿去往樓下走，問道：「誰？」

靈飛沒能叫住他，而花羋手腳比腦子快，一把抓住張鳳著，囑咐道：「你要做何？不能殺人，倘若殺人佛祖便會記罪——」張鳳著瀟灑地擺擺手，從老闆旁上躲過，徑直下了樓，睥睨地看向那鬧聲掀頂的一班人馬。

「公子公子！」老闆趕忙氣喘吁吁地追了過來，頓時，拖著那罪犯的軍爺抬眼瞥去，呦了一聲。就有識趣的兵士挑事起來：「這就是那不肯搬走的客官？我還以為是誰呢。」軍爺咧嘴笑，道：「扶風扶公子？」

張鳳著臉上堆起笑容地拱手行禮，諂媚道：「退房我當然肯，不過嘛，我開始就交的整年。還沒住上大半月就得退房，客棧就賠二分之一，軍爺看…是黑心阿？」

軍爺饒有興趣地看著他，道：「你想如何？」

「您評個公道，客棧能多賠就成。」

老闆處境尷尬起來，而不罷休的張鳳著還在算計那筆小利小虧：「可那像我這樣的還多著呢！」頓時，老闆欲哭無淚地低聲道：「這下完了，這生意做不下去了——」

「可是老闆也得吃飯糊口呀！」老闆一愣，看著活脫脫是笑面虎的張鳳著，看他突然敲定主意：「那就由軍爺們來賠百姓這筆錢？你們要包這間客棧，就是不曉得昨天剛給了我那筆錢財，軍爺，今兒銀子能帶夠嗎？」

軍爺勾唇笑，道：「哪能銀子不夠阿？這樣，我給你們安排住所，還給扶風公子特意安排住所。——把這間客棧的客官全拉送到馬圈裡，扶風公子…給我押回大牢！」頓時，個個勁衣的習武之人飛身躍起，便很快被張鳳著的匕首割傷手臂。他咬牙，道：「無恥賊人！」

「呦，你這是罵當官的？我們不過奉皇帝詔命行事，既然李賊已經招了你是同犯——」

「李賊…姓李的！」張鳳著拿著匕首吃力地抵擋著那些闊刀，兇狠地瞪向被拖在地上裝模作樣的李周柏，頓時，他掙開軍爺的箍制，悶頭猛地沖向氣怒火中燒的張鳳著。

他被撞到，正好背面被一橫刀刺傷。李周柏假惺惺地喊著「我為你擋刀」卻把張鳳著往刀刃摁，他道：「如果不想協助我逃離，那你也別想活命。」

「我平生就恨虛情假意、狡詐奸滑之人。若我的確被亡傷人命一條，那上頭定堆有你的屍首。」

「哦？你覺得那假心假意的軍爺想殺我…」

張鳳著一把推開他，靠向牆壁，撇眼看著攔住其他人靜觀默察的孟韞玉。

他低頭，看向手臂的白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