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孟韞玉狡黠地揩去瞪大眼睛的張鳳著嘴邊的津液，貪戀地飛快地親了一下，道：「應該不會覺得在看別人的故事…該是關於這一部分的記憶全部想起來了？」

「…」張鳳著梳理著闖入腦海的畫面，「等等！」

頓時，連同手臂纏繞的白稠都曉得它是怎麼來的，原來是那東海龍王生怕孟寶璐…便是張鳳著，人傻，跟著別家的壞叔叔跑了，便在小寶璐的手臂上綁了這件靈器。

原來倆人還有這一段……他滿臉爆紅。

孟韞玉掰著他往右偏的腦袋，再次吻上去。起初張鳳著頓時定住地傻住被抱在懷裡，然後，就輕咬了孟韞玉的舌頭，頓時倆唇分離——「怎麼了？」孟韞玉道。

原先，孟寶璐同他接吻要是哪裡不舒服，便愛輕咬舌頭，好叫養他養到床上去的爹爹止嘴。

張鳳著那一幕還在眼前栩栩如生…孟寶璐，便是他自己穿著薄衣，胡攪蠻纏地霸佔他養父的床榻，嬌氣地指著孟韞玉叫嚷，道：「你把我當幹兒子，還是當童養媳？——分明你當初就是要把我當媳婦的！我叫你爹爹，你就捏我臉蛋要我叫你相公！你養兒子養上頭了嗎，我是你媳婦！」

孟韞玉把被褥攏住張牙舞爪的孟寶璐，一把往床里塞，沒有波瀾地說了句：「寶璐闔眼，乖乖睡覺，明天買糖吃——」孟寶爬在他胸膛上：「我說我喜歡你，相公。」

「多睡覺。」

「相公！」

孟韞玉捏住寶璐的臉蛋，道：「我還想扶風、李朝仙要是自幼在錦衣玉食里，被我嬌生慣養出來該是怎樣？為何怎麼就寵出來你個嬌嬌甜甜的閨女呢？」

「你在說什麼…我不是你閨女！」

「就是我閨女，好好睡覺。」

……

張鳳著頓時羞赧地蹲下來，一副「讓我死了算了反正沒臉見人」地抽噎起來。「怎麼哭了？」孟韞玉跟著蹲下來，奇怪道。猛然，被人一把撲倒，癱坐在地面上。

「我真的不記得…我不是故意的——」

孟韞玉發愣地看著掉眼淚的張鳳著，抬手輕輕揩掉他的淚水，心道：怎麼認錯都是相似的，連話都一樣？

他還記得，完成四回曆練張鳳著即將飛升，祥雲萬道，瑞氣千條，彩霞鋪滿了整個四海的遠天。

張鳳著回頭看那春秋生出的人間。

洛陽、長安那繁華鼎闊的道路，路邊還有著拿著扇子說得眉飛色舞的說戲人，他說：

「這片地方有很多故事。這裡有過靠水的龍蛟，它把情愛化成了夾河的流水。那流水哺育山脈，哺育那座倆人曾經相濡以沫的山脈…那流水不停，流水不停，流過快意恩仇的江鄰仙俠地帶，流過刀光劍影的津門江湖屬地。」

他不記得河夾睡倒，指曾撥起河面多少波瀾。他不記得馬聲唳唳，揩凈手上的泥血再去牽誰，便撩動誰的心。他不知曉鬧嘩的集市，傻哼地跟著那人、跟著情深。他不曉得鐵軍萬馬傷得傷痕萬累，倒是藏著掖著凶道：「滾開。」

從來沒有看過這片土地，他回頭看了。未曾謀面過那流水的情愛，他回頭看了。

張鳳著看著那流水，那大地。

看那少年端著一碗香氣撲鼻的陽春麵，熱氣散在空氣里，還散在汩汩流水著的溫柔黑眸；看那青年麻木地把紅線拴在斷掉的小指上，那一頭牽著的是具無頭屍體。

倆人來回地幻化，變有形的，變無形的。

「寶璐寶貝，我最寶貝你。」

那條有著愛恨情仇的流水便流入張鳳著的眼底，從眼角滾落，從臉頰滑下。

張鳳著突然往那樹里飛身過去，猛地抓住那條躥疾在污泥濁水裡的野蛟。整個身子栽到渾水裡，弄髒那精美細緻的衣袍，他便抱著野蛟難以自製地嚎啕起來。

「我不知道…我什麼都不記得…」那野蛟變成穿著灰衣布袍的青年，輕摟住抽噎痛哭的張鳳著，「我不想害你變成這樣的……阿玉，我全都忘記了…我不要飛升了，我要同你相伴……我全部都不記得……我錯了……阿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