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張鳳著闔門，神情恍惚地攤坐在床塌。看著光滑細膩的手臂肌骨，起身翻箱倒櫃找到那條前幾天拆下的白稠。那條白稠從他飛升來就纏繞周身，好像是件靈寶。

總歸，那靈寶有何神效他向來都不知道。一直用來捆綁臂傷，打重穿過來，那處傷就癒合更新便丟棄一邊。倘若明日便要結束，貼身寶物怎可不帶回去呢。

孟韞玉、靈飛倆人從廊道路過。

「我沒想到他會生氣。原先我拿這些事調侃，仙師都是垂睫紅了耳根，羞赧地讓你拉住手。」

「……」

「我現在該怎麼跟他認錯阿？」

孟韞玉停在那昏暗的屋子，嘆息著叫靈飛走吧。他頓時雙手合十，感激不已地道：「好好，那你幫我大忙了！」東海龍王垂睫，抬手在那木門上磕響，道：「仙師。」

半晌，裡屋仍是沒有什麼動靜。

「那我進來了。」

他眉頭不伸地看著那幹凈整潔的屋內，左側的木櫃顯然有翻找的跡象。有扇窗戶能看到遠處漆黑的山脈，寒冷灌入被一柱蠟燭照亮的晃白屋舍———張鳳著跑了？

「……」

「阿婆，我拿野雞換你倆酒行嗎？」

此刻的張鳳著抓著撲棱的雞堵在山裡一家老婆婆門口，眼眶紅得像兔兒，扒著門框就為討一、兩斤酒。那老婆婆慈愛地看向他，道：「進來坐坐，我給你找找老頭的酒。」

「男娃娃長得真乖。」老婆婆領著張鳳著進到裡屋，轉身進到了側門，「你先坐坐，雞就放那吧。」

那老婆婆一進側門便發了難，上哪裡找酒？她從來都是一人獨居凡間…說來，她是神仙總該有法兒，頓時靈巧地變出一壺桃釀來：「有口福了，天上仙桃釀的酒哦。」

老婆婆出門，笑得謅子都堆起來了，道：「你跑到我這裡要酒喝，不去山腳店鋪里買？」

「夜裡難以入睡，剛好看到遠處天地都形成一派的群山萬壑，便想爬到山頂看看那般景象，突然酒性大發，便抓了野雞想找山裡喝酒的老翁要上半壺爽口，多謝婆婆。」張鳳著抓著那皮瓠裝著的酒釀，沖她拱手謝禮。

等他走後，那望著背影的老婆婆突然變作貌比西施貂蟬的大美人，抓起那突然蹦出個兔尾巴的野雞，嫵媚地嬌笑著：「原來是歷練神仙阿？修為很高阿…長得還真是好看，要是能夠飛升了我便收你當幹兒子，小娃娃。」

「好了，你這傻笨仙胚——」那大美人捏著懷裡的兔子，轉身回屋，「怎麼還被人當野雞抓起來了？」

張鳳著席地而坐，飲著那神仙給的桃釀，心中悸動地看著燈明萬千的街上道路：「好美…這酒我好像曾在嫦娥那裡嘗過，凡間也有能如此高超的釀酒技藝。」

山風斬斷情緣糾葛，夢魘心結隨浮雲一別。

突然，那條白稠纏住他的胳膊，而綢緞上出現漂亮精細的金紋，原本一截的長度竟騰生多出來，飄飛著。

打遠兒，傳來踩碎葉枝的腳步聲。

前來的孟韞玉臉上看不出什麼表情，張手向前一伸，彷彿抓住了什麼便是輕地一扯。那白稠頓時纏繞住沉醉美酒的張鳳著腰間，稍後便被猛然扯向他的胸膛一個滿懷。

「…！」張鳳著頓時抬手一劈，像條靈活的小龍般的綢緞竟然飛快地束住雙手，蠻狠強迫他背在身後。

孟韞玉看著被綁起來的仙師，低笑起來。

「姓孟的，趕快給我鬆開！」

「不是我的東西，我怎麼叫得動？」

「我叫得動個什麼！鬆開！」

說罷，那條白稠竟然就突然鬆開了，乖順地貼在張鳳著的手臂。孟韞玉此時開口，道：「它還以為你是那個動不動就揚拳頭，嬌氣還愛撒嬌的孟寶璐呢，都幾百年了。」

張鳳著氣憤地罵著白稠什麼鬼玩意兒，突然聽懂他那話外之意，道：「孟寶璐…是我？」

「不然還能是誰？」孟韞玉看著他。

「……」

「寶璐闔眼，乖——」

張鳳著剛皺起眉頭要問他作何，那人便上前遮住張鳳著的一雙眼眸，緊接著就是雙唇上溫柔親吮的觸感。

他剛欲推開著那登徒子，唇齒卻被撬開，一條滑膩的舌頭進來刮卷著嘴內。而耳邊突然響起溫柔哐哄的男聲，說著：「寶璐闔眼，乖乖睡覺，明天買糖吃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