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靈飛還是靈飛，蹲在高瓦的屋頂，瞪著那比他臉還要圓的月亮，翻來覆去地變換姿勢，最後幹脆翹著二郎腿，坐在那屋檐的飛翹上，等著誰人？

突然，翻身上來個人，張鳳著拿腳踢了他一下，問道：「你找我有何事？快說，我要睡覺。」

「你曉得孟韞玉是我哥們兒不？」

「哦。」

「我很讚揚你把他帶回來了。」

「哦。」

靈飛瞥了他一眼，把人拽到身邊坐下：「天庭有傳謠我是憑空而生的仙胚，怕是將來要獨成一派自立仙門。靈飛這一名便是意在得道成仙。我說明白了，的確是。有人打壓我飛升道路，便派我前來歷練就好折損我。」

「周魚腌那要命神仙置下的歷練關卡，可惜我是仙胚，對我沒起什麼狗屁，輕而易舉。」

張鳳著扶額：「何意？你的確神通廣大。」

「提多了。還未歷練前我便認識了東海太子，我和他倆人都算得上仙二代。我因為被害歷練，而他卻是天地偏愛的寶玉、明珠，本該…他本該安穩飛升的。」

「繼續。」張鳳著聽出了最後那點重複。

靈飛看著圓圓的月亮，回道：「年幼的他趁著我來歷練就到河岸玩耍，便剛好遇到了仙師你。我歷練便是當差，沒有什麼麻煩，時常過去陪他賞景、說話。」

「他便說，他有喜歡的人了。我剛開始挺高興，但曉得你是歷練神仙便曉得這是一場情劫。那四回曆練分別為洛陽、江鄰、津門、長安，對應著愛恨情仇。而愛便是世間常態——愛而不得，而仙師便剛好到達歷練目的。」

「你從來都是很短暫地愛過他，就像是蜂蟲蟄人。奈何那蟲咬酥麻的甜蜜感，就能讓姓孟的死性不改。哦，對了，他第一血是你拿的。」張鳳著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打算起身道：「我怎麼曉得不是你們編的，就把這鍋給到我好一個寡情涼薄。」

「仙師…你怎麼這麼說！」

張鳳著垂睫，抬起黯淡的眼眸看向很遠很遠的群山，彷彿看到倆人在溪水間玩鬧、嬉戲，道：「我從來都是深情厚誼，我自認為在情愛上還算通透——」

「那小屁孩兒蠻橫不講理，就連年成了也是個不著調的流氓神仙，我不愛他，從來都是。」

話語剛落張鳳著便提步離開，卻看到身高八尺的孟韞玉拿著一件兔毛裘袍緩步走來，溫和地替他披好裘袍，道：「仙師，莫著涼了。」靈飛頓時驚喜地叫嚷起來，面色蒼白的孟韞玉看著氣得發抖的張鳳著道：

「是，是我，東海龍王孟韞玉。」

「…」張鳳著看到孟韞玉眼眶突然通紅，頓時發狠地把兔毛裘袍扯下來丟到地上，撂下一句：「你還騙我！」孟韞玉上前撿來衣袍，再次替張鳳著披上：「乖。」

「滾。」張鳳著拍掉他的手。

那毛裘便是轟然地火燒騰起來，映在張鳳著那雙有莫大悲涼的雙目裡頭，爆炸、紛飛在他的黑夜裡。

靈飛脾氣上來了，頓時吵嚷起來，道：

「說是仙師超脫愛恨情仇，該說他是薄情寡義！蠻橫無理！矯揉造作！———」

「靈飛，閉嘴！」

張鳳著眼角滾落晶瑩淚珠，很快跌入衣領。撇眼眼神落寞的孟韞玉，道：「都教我如何如何深情，如何如何獻媚。都說他怎樣怎樣至死不渝，怎樣怎樣偏心不己…我側頭問問前因後果，卻叫我別去打聽半句。」

「我被悶在鼓裡，什麼都不曉得…這樣，還拿我與他曾經行過房事來打趣逗樂，還教我…該是報恩般的同他要有切膚之親。我好不容易有法兒曉得我該曉得的，便叫我看那些污穢東西…如今，還把我當猴逗呢——」

「好，好，我便不再打聽。等明天一早便去找玄德送我回到天庭，如你們所料，我跟他做，我讓他爽。我就是靠踩著孟韞玉飛升成仙，我該把我賠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