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縱顫抖著手收拾好自己的行李，說是行李，其實也不過就三兩衣物，少許碎銀，還有一根銀白色的腰帶。

背上行囊，先去了師尊千山長老的住處，儘力忽視其他人異樣的眼光，紅著眼最後一次踏入培養幫助自己十年的師尊房內。

在裡面的還有宮主宋千秋，他的親傳弟子，葉亭。

江縱從小就跟兩個師兄在一起生活，葉亭是陪伴在他身邊最久的人，兩人也是最為熟悉彼此，葉亭眸光一愣，控制不止顫抖，他知道，他的小師弟可能要走了。

不願意留在這裡了，不願意繼續留在這個給了他無數悲傷無數傷害的地方。

江縱狠下心沒敢去看葉亭，他怕自己一看到師兄的眼神就忍不住了，忍不住打消自己好不容易才下的決心。

江縱撩起衣袍重重一跪，蒼白的臉又白了幾分。

宋千山被小徒弟嚇了一跳，忙著去拉小徒弟，「縱兒，不論何事你先起身，你尚未痊癒，莫要再折騰自己了，聽師尊的話，先起來。」

宋千秋畢竟比宋千山多長了一個心眼，在心裡默默嘆了口氣，終究是留不住他，終究是要走的，但他仍幫襯著去拉江縱，「縱兒聽你師尊的，有什麼事我們好好說，坐下來好好說，你這樣豈不是讓你師尊更心疼嗎？」

江縱沒管兩位尊長的阻攔，額頭在地上重重一磕，喉間哽咽，「不孝徒兒江縱，自八歲起長於羽扇宮，受尊師教誨，蒙師長關照，衣食無憂，感激不盡，此乃一恩。」

「師尊於萬千世界萬千花草，救我於水深火熱，解我茫然渾沌，免我碌碌無為一生，不計前嫌帶我出村，感激不盡，此乃二恩。」

「師兄性冷話少，卻我對事事關注時時在意，解惑於我毫無怨言，伴我十年盡心儘力，感激不盡，此乃三恩。」

三下重磕，久久不語。

宋千山身子有些不穩，江縱是他從小看著長到大的，縱使兩次測試都不得好果，那也是他心心念念的小徒弟。

宋千秋閉上了眼睛，他也沒想到事情會變成今天這樣。

葉亭眼眶都紅了，此刻他也顧不上尊敬師長了，他拉起江縱還伏著的身體，死死摟著他，眼淚都落在了江縱的衣襟上，他現在也顧不上自己的清冷形象了，只知道這個不顧一切闖入他平白無奇世界，留下濃墨重彩一筆的小師弟，要走了。

江縱抬手摟住了這個身體還在顫抖的師兄，臉頰陷在葉亭的肩頸處，強忍著沒哭，只用手輕輕拍著師兄單薄的肩膀，發啞的聲音一遍又一遍哄著師兄。

宋千山和葉亭把人送到山門口，看著小徒弟發紅卻堅定的眼神，只能無奈嘆息一聲，所有的不舍在此刻都成了泡沫，他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也不知道該做些什麼，要說不心疼，那肯定是假的。

「縱兒...是師尊不好，是師尊對不住你，以後不要莽撞行事。」

葉亭控制著自己，對著少年揮了揮手，看著從小一起長大的少年頭也沒回，沖著自己揮了揮手。

他終是背上行囊，走向遠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