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縱在這次的事情中雖然是一個受害者，但由於事情特殊，對外實在不好公開，只能說是因為不小心中毒。

但若是這般說，底下的弟子們難免猜疑更多。

江縱在屋中休息了將近一個月，葉亭也就在他屋中打坐了一個月，這日天氣晴好，千山長老念這個小徒弟許久不曾出來活動，便讓葉亭勸他出門走走。

不過走了一盞茶的功夫，便沒有再繼續下去。

江縱轉了個彎便聽見那群弟子們在底下議論紛紛——都已經一個月了，仍不肯停息自己那毫無意義的惡意猜測。

「誒話說這都一個月沒見著那位了吧？」

擦拭著自己佩劍的一人聞言嗤笑，「誰不知道那位自己沒實力啊，明明就沒有實力偏偏還佔著內門弟子的位子不放，怎麼的，就他高貴不成？」

「那可不就是高貴呢嗎，畢竟從小就養在羽扇宮，肯定當親兒子唄。」另一人也跟著嗤笑，他們都是靠自己的努力一步一步爬上來的，對於這種生來就比自己起點高的人，他們向來都是報以仇視的目光。

江縱握緊了拳，將近一個月的時間，他們仍對自己報以最惡劣的猜測。

十八歲的少年終歸還是紅了眼圈，停在原地的雙腳仿若千斤，有一隻無形的手，從最深處的地底下繞過一層又一層的腌臢，獰笑著，向自己伸出了那雙沾滿鮮血泥濘的罪惡之手。

也許是上天看他受的打擊還不夠重，活到至今，所有對他的惡意都在這一瞬間爆發。

那幾個弟子走遠後，江縱本想提步離開，沒想到卻看到了曾經是自己最為敬愛的大師兄——楚沉暮。許是被關禁閉了一段時間，楚沉暮看著也清瘦不少。

與往日不同的是，現在他的身邊正站著一個嬌俏可人的白衣少女，那少女江縱認識，叫卓瑩瑩，是羽扇宮一位長老的親孫女兒，天資不高又不肯勤加修習，是以就算是有一個長老爺爺，她也是一直待在外門。

而現在她那白衣的腰間，系著內門弟子專有的藍色銀鈴。

江縱親眼看見卓瑩瑩對楚沉暮甜甜一笑，然後十分自然地挽上了楚沉暮的手臂，嗓音甜美，「這次的事情多謝楚師兄啦！要不是楚師兄，我現在估計還在外門呢！」

這次的事情？什麼事情？還能是什麼事情，不就是江縱的事情嗎。為了保住自己的內門弟子身份，師尊應當花了不少心思，甚至是那些濫竽充數的人，也不例外。

江縱突然覺著自己有些可笑，這麼多年的努力到底是為了什麼呢？到底是為了那可憐巴巴的妄圖證明自己可以的自尊心，還是為了日復一日年復一年那麼多人對自己說過的冷言惡語？！

江縱頹然的低下頭，還有什麼是值得自己流連徘徊的呢？！又還有什麼，是值得自己不顧一切眼看著滿腔熱血被殘酷現實一次又一次擊敗然後逐漸化為灰燼隨風而去？！

那就這樣吧。他累了。

江縱簡直就是用上了生平最快的速度，他狂奔回自己的睡卧，打開衣櫃全是清一色的羽扇宮弟子校服，他急切的動作猛地怔了怔，繞過一列的弟子校服，拿起被他珍之重之還特意放在木盒中的腰帶與玉佩。

腰帶是葉亭送他的十八歲成人禮的禮物，而玉佩，則是楚沉暮送的十八歲成人禮的禮物。

江縱顫抖著手拿起腰帶，將腰帶緊緊護在心口位置，試圖從這一根腰帶中尋找到最後一絲溫暖。

良久，江縱顫抖著手小心翼翼將腰帶放入自己的懷中，然後目光緩緩看向另一邊的玉佩，他曾將楚師兄當作心中最為敬愛的兄長，這十年來的照顧他都銘記於心。

將玉佩放入錦囊中，重新放回木盒中——至此以後，師兄弟之情，也就到這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