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禾的身體無力地倒在老大懷中，顧無衣脫離出來後，虛弱地坐在地上，額角虛汗不斷滲出。老大將楚禾丟在床上，上前扶住顧無衣。

顧無衣咬著牙，扶著老大拼盡全力起身，最終軟綿綿地倒在他懷中。

若是平時兩人是這樣的動作，老大定又忍不住想入非非，臉上泛紅了。但此刻卻別無他想，只是無奈道：「你都站不起來了，還要逞能去救他？」

顧無衣固執道：「江有肆只能死在我手上，絕不可在他處喪命。」

老大道：「他厲害得緊，就算打不過千年蛟龍，也不見得會喪命......」

「那也不行！」顧無衣推開老大，語氣顯得格外激動，但是沒往前走兩步，便又跌坐在地上。

午後的陽光不算太熱烈，但終歸不弱，透過窗子照過來，恰好落在顧無衣身上。顧無衣皮膚上立刻灼傷的痕跡，絲絲靈力從龜裂的地方泄露出來，她緊皺著眉頭，只覺得四肢百骸都在疼，一點兒躲避的力氣都沒有了。

老大驚慌失措地擋在她身前，將大半的陽光攔在身後，他狠狠地一揮手，遠處窗子上頃刻間出現了寬大的黑幔，將陽光嚴嚴實實地格擋在外面。

「可有大礙？」老大低聲問她。

顧無衣躺在老大懷間，虛弱地垂著雙眸，卻是一言不發。

老大無奈地輕嘆，拉起她的手檢查，好在他救得及時，顧無衣僅僅是受到輕微的灼傷，並未損傷到魂魄。

「眼下不是我阻止你了，天都不願讓你去。」老大低聲嘆氣，「小顧，放下執念吧。」

顧無衣緊咬著牙關，堅定地搖搖頭：「老大，十六年了，我放不下。」

老大恨鐵不成鋼般地指著她，怒了一陣卻罵不出口，無奈收回手，在袖下緊握成了拳。十六年前顧無衣便是如此倔，十六年後她亦是如此，絲毫都沒有變。

老大抱起顧無衣，將他放在江有肆的床榻上，妥協道：「那便晚上再去，並不急在這一時。」

顧無衣感動地抬起頭，目光真摯地望著她：「多謝老大。」

老大卻笑了笑：「我不接受口頭的道謝，待你復了仇，跟我回冥界，混出個仙籍給我看，才算是真的感謝我。」

顧無衣垂下眸子，不知在想些什麼，許久才道：「好，復仇之後，我便隨你回去，拿仙籍。」

老大將手搭在她的背上，溫和的靈力灌輸到她的身體里，一點點助她恢復實力。

不知過了多久，夜色降臨，外面星星點點的微光。

因為老大施下結界的緣故，送飯的嬤嬤進不來，以為東宮之中沒有人，便將飯菜放在門口，直接離去了。

顧無衣從打坐中緩緩醒來，身上的不適已經淡了許多。

老大正在對面逗弄小太子楚禾，楚禾並未醒來，而是被老大用靈力將養著，不至於很快便一命嗚呼。她的皮膚軟軟糯糯的，尤其是臉蛋，肌膚滑嫩猶如蛋白，老大捏在手中愛不釋手。

顧無衣上前道：「老大若是喜歡，將來等她入冥界，可以將之收歸麾下。」

老大捏楚禾臉的動作一頓，緩緩回頭，露出的笑容似乎有幾分勉強。顧無衣並不知自己這句話錯在哪兒，疑惑地道：「有哪裡不對麼？」

老大搖搖頭，低聲笑了笑：「沒什麼不對，但是也沒什麼對。」

顧無衣更加疑惑地望著老大，老大卻不多作解釋，只是叮囑道：「你此去必要萬分小心，天亮之前記得找個可以躲避陽光的地方藏身。」

「知道了，老大。」顧無衣點點頭，很快便消失在東宮。

老大晃了晃楚禾沒意識的小手，不由得連連嘆氣：「我倒是想讓你死後在我手下當差，可你這樣的情況，恐怕是和江有肆一樣，一旦身死，便會魂飛魄散，再無來世了罷......」

他憂鬱了一會兒，突然覺得肚子有些餓，想起之前嬤嬤放在門口的食物，便屁顛屁顛地跑過去偷偷拿了來。老大許多年沒有吃過凡間的事物，驟然嘗一口，滿口留香，很快便狂風卷殘葉般吃光殆盡。那是平時江有肆和顧無衣吃得兩人份。

老大將楚禾丟到床那頭，自己則躺在這邊，滿意地捧著自己吃得有些撐的肚子，發出一聲聲飽嗝。

他坐好，抬手一揮，面前便出現了一團灰濛蒙的霧氣。霧氣從中間散開，畫面便慢慢清晰地呈現在老大眼前。

江有肆已經趕到了紫竹峽，壩下洶湧的江水奔騰流逝。江有肆立於紫竹峽一側的山巒之巔，身邊是野生的紫竹，個個粗壯圓潤。夜風吹響颯颯的竹葉，也吹起江有肆的衣袍。

他用靈力探查江水之中不同尋常的地方，目光盯在水渦之上，由此向下百丈深的地方，無數靈力匯聚，甚為濃厚，想就是蛟龍所在的位置。

確定位置之後，江有肆揮起斬陰劍，強悍的劍氣落下，洶湧的江水自動分開一條入水的通道，直至深處。

江有肆背著劍，一躍而下。他進入後，江水便又自動匯聚在一起，波浪浪涌，未留下一絲痕跡。

深水之中，猛然間一雙如燈籠的眼睛睜開，兇狠地抬頭望著上方，碩大的瞳孔之中，透出極其危險的氣息。

江有肆一路向下，很快便來到最深處，只是眼前的景象卻讓他露出幾分疑惑——

碩大的一座水下宮殿，宮門口雄偉壯觀，在水下也有晶瑩的光彩泛出。宮殿大門之上掛著一塊古樸的巨匾，用古老的字體寫著「紫龍宮」三個大字。

字體之中似乎蘊含著某種身後的氣息，江有肆只看一眼便覺得雙目有些眩暈之感，他連忙移開視線。

正在這時，宮殿大門暗暗地一聲悶響，兩扇銅門緩緩開啟，露出向龍宮之內的通道。

江有肆心中卻更為驚訝，因為所有的江水都阻隔在宮門之外，裡面居然是半點兒水都沒有滲進去。

他到水下來全憑著靈力維持，但只能做當讓周身丁點兒的空間避開江水。而這座紫龍宮卻是將整個宮殿這般龐大的空間都與江水隔開。

這一點，他絕對是難以做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