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能想到發生這樣的事故。」

「畢竟替身嘛，受些傷難免的。到時候我安排幾位，您看上哪個，直接用就行。總不能耽誤您的工作。」

「說實話，除了李青藤，我還沒看上哪個比他更適合的替身。但是他現在這樣，可惜了.......也怪當時工作人員的失誤。這次算工傷，等他醒來，我跟他好好協商賠償的事宜。」

「行嘞，我到時候和他說呢。真是的，麻煩大導演您抽時間專門來一趟，青藤要是醒的多好。」

「趁這段時間，讓他休息一陣吧。我先去現場了，下午還有場戲。」

「行，那我送送您。」

耳畔的談話聲越來越遠，我從黑暗的意識中掙脫出來，睜開眼睛，入目的是一片白。眼皮格外沉重，我眨了眨眼睛，模糊的視線逐漸變得清晰。

普通病房的設置，兩張床位。

右邊躺著一個酣睡的老人。窗外的枯枝上站著一隻灰色雀兒。天藍色幕布下，幾處極薄的雲緩緩遊動。

我坐起身，感覺頭一陣眩暈，右腿疼的厲害，掀開被子，看見它被打了石膏。

左手細小的疼痛換回我一些神智。我轉動眼珠，看見吊針掛在鐵架上，細長透明的管延伸到我左手的血管。血液有些迴流，明顯跑針了。

我抽掉了針管，按著手上微鼓包的針口。

總覺得哪裡有些奇怪。

我回憶了一下，記起了昨天自己神智不清，大晚上跟著秦雪的幻影從醫院跑出來，跑到了十字路口，被一輛貨車撞了的場景。

就這樣還能活下來，就只傷了一條腿。我哭笑不得，真是命大。

我嘆了口氣。感慨人到了一種絕望的境地，真是被沖昏了頭腦，什麼都敢想，什麼都敢做。又是看見秦雪的身影，又是自己左手好了。

......等等，左手好了？

終於意識到哪裡不對勁了。

我視線緩緩移動，看向了自己的左手。

那道蜈蚣似的醜陋傷疤一點蹤影也沒有。

皮膚泛黃粗糙，手背上青色血管有點明顯，掌心的繭子較厚，手指瘦削卻不失力感。

我很確定，這不是我的手。

那我是誰？

起初的驚鄂過後，懼意一點點攀上了我的脊背。我下床，拖著不靈活的右腿，走進了衛生間。看到鏡子中的自己還是沒忍住後退一步。

這個人......是誰？

是我？

我很清楚自己長什麼樣子，這個人根本不是我。

我是譚泊……

是譚家收養的孩子……

有個已經去世了的胞妹……

有移居國外的養父母和哥哥……

思及此處，我喉頭滾動。

涼意從腳底直上後腦勺，心裡無味雜陳，千思萬緒。

我漸漸失去力氣，後背貼著牆，身體緩緩下滑。坐在了冰冷的地面上。

「青藤？」

來人突然出現在門外，看見我後跨著大步向我走來，看著他陌生的臉，我的眉頭緊皺，本能的想往後退。

「嘖，地上涼不涼，你就隨便坐，醒來就老實的躺床上，」

他一手握住了我的胳膊，一手撫著我的肩膀，幫我站起身。接著像是想起了什麼，又說，「是不是想解手？我早點回來就好了。不太好站吧，需不需要我幫你？」

我忙拒絕，「不用不用，我已經上過了。謝謝。」

聽到我說完，他愣了一下，接著沒忍住笑了，「還謝謝。什麼時候跟哥這麼客氣了。哥看你長大的，光屁股，小雞兒看過多少次了，還害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