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錦王府的暖閣離寢殿不遠，甚至還在一條直線上，但由於道路四扭八拐，硬是費了一刻鐘才走到。

夜瀾到時，席庭正坐在一張放滿食碟的矮桌前的步榻上，神情慵懶的逗著一隻通體雪白的長毛貓。華麗的燭台瀰漫出一股很香的甜味，擺在榻後的屏風刻著鏤空的竹葉山影，與鋪在地上碎花映月圖案的地毯相得益彰。

見他進來，席庭停下手上的動作，噪音沙啞倦怠，一雙鳳眸善睞地朝人流轉道：「來了，鶴之今日格外動人。」

夜瀾不知他是什麼毛病，竟覺得自己這身好看，明明這般彆扭。

到人身邊坐下，發覺對方已是喝了不少。

「你喝酒了？」夜瀾皺眉掂了掂酒壺，看著人一臉熏然，微不可察的動了下喉頭。

席庭半醉不清的點點頭，舉起杯子晃了晃，有些得意道：「嗯，一千兩一壺的瓊光，還有的是，你最愛喝的。」

這話讓夜瀾想起了先前自己來他府上蹭酒的日子，那時兩人時常秉燭夜談，不醉不歸。如今一想，還恍若昨日。

夜瀾從席庭手裡接過杯子，仰頭一飲而盡。

「好酒！」不愧是名窯老酒，餘韻也醉人。

席庭看他飲下，眼神眯了眯，抬頭微熏道：「鶴之喜歡，我便開心。」

夜瀾不懂他突然之間說什麼屁話，只覺得這酒味醇香，不禁連飲了幾杯。

他本就是貪酒之人，喝就定是要喝醉的。

這暖閣碳火旺，酒氣又灼人，幾杯下肚汗水便將臉上的脂粉衝倒，弄得一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

席庭看了不自然的想笑，隨手便抬起滿滿一壺價值千金的瓊光釀，便揚了對方滿頭滿臉，末了將空壺擲到一邊，笑的邪氣叢生。

「原本就挺好看的了，天然去雕飾，又何必抹了這層東西來礙眼。」

夜瀾莫名其妙被淋了一身，抬手抹了把臉，露出原本的膚色來，皺眉看向對方。

席庭十指相扣，滿意的點點頭，道：「嗯，對了，這才是我的鶴之，美的很。」

夜瀾酒量一般，從軍多年也是如此，這下酣飲了一通，已是搖搖欲墜地有些醉了。

他一醉，就喜歡聽什麼都點頭。

於是聽人說他美，也傻兮兮的點頭，整個人呆的像顆木頭。

席庭見奸計得逞，當即一把抱起夜瀾便往暖閣偏室的湯池走去，他勾著嘴角邊走邊問道：「你喜歡我麼？」

夜瀾醉醺醺的窩在他懷裡，眼皮半搭著，聞言面無表情的點頭，應和道：「喜歡……」

縱使知道是對方無意識的話，但席庭卻笑的更加開心，甚至愉快的提出了下一個問題。

「我是否比那相女葉氏強上百倍？」

夜瀾怔了一下，一瞬間有些清醒，下一刻卻又因酒力，不得不點點頭喃喃道：「強……」

因著這一刻的停頓，席庭眼神黯了黯，臉色也頓時冷了下來，語氣輕飄飄問：「那你是要我？還是要她？」

這個問題似乎很難，夜瀾頓了半天也沒出聲，表情像是一具放空的木偶。

席庭漸漸停下腳步，面色變得淡然而冷漠，他開口：「鶴之，別叫我難受。說，要我。」

夜瀾得到了答案一般又再次活了起來，腦袋點了點，同意道：「要，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