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持續了許多輪迴，東黎意識早已全無，卻還咬緊著牙關，不叫自己發出一絲痛苦的聲音，這不是靠意識控制，而是身體記憶。

知風睡了許久，又夢見了那片桃林，那位公子，和那個東黎。

待他醒來，四周一片寂靜，整個月藤鏡內，似乎只剩他一個活物那般可怕。往東黎那處尋視過去，他淹沒在黑暗裡，一絲一毫動靜也沒有。

知風忽然害怕起來了。

「東黎，東黎！」知風喚了幾聲，沒有回應，可當他下了石台，要過去時，東黎猶如蘇醒一般，挪動著身體。

知風不敢輕舉妄動，只能隔空問話道「你還好嗎？」

半晌也沒得到回應。知風猶豫片刻，還是踏出了腳步，朝東黎走過去。

而那邊的場景，令他觸目驚心。東黎雙手淌滿了血，紫藤的荊棘深深扎在他手腕上，他的嘴角也溢出了鮮血，像是咬傷了自己留下的。

凌亂的衣物，散亂的髮絲，都刻著他經歷了一場痛苦的煎熬和掙扎。

知風只是看見，心便似被人揉碎了一般疼，眼眶逐漸濕潤起來。他抓住東黎手腕上的紫藤奮力扯斷。

東黎在這時被他驚動，抬眸看向他，知風回視時，眸里透著楚楚可憐，只是這一眼，東黎胸腔烈火便復燃起來。

「知……風。」東黎咬著牙，艱難的擠出這兩個字。

知風扯不斷紫藤，急得要掉眼淚。

「這東西怎麼這麼牢……怎麼扯啊！媽的，老子就不信弄不了你！」

「別……」東黎搖搖頭，眼看著知風一雙幹幹凈凈的手被傷得不忍直視。

「知風……聽話，回去。」東黎不敢去看他，生怕自己又失了控，可知風就在他身邊，他不敢掉以輕心，強行挽回了這薄弱的一絲意識。

知風弄不了這紫藤，東黎的話將他擊潰，緩緩放下手來，搖著腦袋不肯走「不，我不走……」

靜默一陣，東黎輕輕貼上知風的唇，這個吻不同之前，知風撲閃長睫，看見東黎合眼的疲憊姿態，這個吻是勸他保全自己的。

知風非但不聽勸告，反而雙手環住東黎的腰，迎了上去。

東黎猛然驚醒，瞪圓雙眸望著知風，是心急如焚，也是不可置信。

雙唇纏綿許久，知風才慢慢退下來。他知道，現在後悔也遲了，東黎眼裡歃了血。

可他沒想過後悔。

知風將自己送到他手上後，那紫藤竟自動解開了，東黎的動作生疏又粗魯，知風只覺得撕裂般的痛，起先還能忍住，可後來便痛得止不住喊出了聲。

東黎在這一聲聲的痛苦呻吟中，手段越發狠起來，沒有半點疼惜。

期間，知風昏過去兩次，又在熱潮和痛感中醒來。兩人都被汗水濕透，黏膩且滾燙。

知風以為這一次便可以結束，不料東黎將他抱去了石台，鬆軟的草堆躺著是舒服不少，知風見他臉色似乎好了許多，便捧著身上這人熾熱的臉問道「夠了嗎？」

「不夠。」東黎竟回應了他……

那便是說，東黎此刻是清醒著的？

知風忽然羞得滿臉通紅，平日里說那些不著調的話逗弄東黎，不想自己也會有今天。

「你平日里逗弄人的本事呢？」東黎問。

「啊？我，我是怕你自尊心受打擊，故意收斂起來了。」知風巧辯。

「是嗎？」這句話十分的玩味兒，知風聽得打了個顫。卻還要故作鎮定，揚聲道「當然！我十六歲便去過青樓消遣的，男人女人什麼樣的我沒睡過，你算是技巧不好的了。」

東黎沒接話，只是笑了一下，不知是輕蔑還是戲謔。接著知風便被他翻了過去，這回再不遮掩，發出連連慘叫。

「啊啊啊，我錯了，我錯了東黎哥哥！我就是……就是嘴上厲害，不不不……你厲害，你最厲害，你什麼都比我厲害，快饒了我吧……啊？」

清醒沒多久，東黎便又回到瘋魔狀態，反覆的折騰，知風就快送命在他手上。很快的又一次在他身下昏了過去，好似過去了很久很久，他醒來時，感覺到東黎的動作溫柔輕巧了許多。

「東黎……」知風的聲音微弱得幾乎不能聽見。

東黎沒有回應，但那一次，知風聽見他情迷之時，嘴裡念著喊著的都是「小川……」

這幾次的所有溫柔疼惜，都給了那個叫做小川的人。

最後這一回，總算是個頭了，知風疲乏至極，躺在草堆上不想動彈，東黎不知是醒著還是睡著，忽然翻身將他緊緊圈入懷裡。

知風閉著眼，即刻昏沉睡去，在這半夢半醒中，他似乎聽見耳畔有人在說「等我回來……」

管不了許多，他一頭栽進了夢裡。

這石台的涼意能消退他們體內的熱量，一夢醒來，這裡又變回了最初的模樣，但殘存的氣息，知風身上的痕跡，雜亂的草堆，手上的傷，都刻著昨日發生過的瘋狂。

知風醒來時就看見東黎正注視著自己，問他「在看什麼呢？」

東黎吻了吻他額頭「在看我的心上人。」

知風一頓驚喜「這也是你能說出來的話嗎？開竅了哦少年。」

「還疼嗎？」東黎答非所問，卻能在他臉上處處都看到了疼惜。

知風噗嗤笑了一聲，然後連連搖頭「下次換我來，怎麼樣？教你幾個厲害的招式！」

東黎也跟著笑，只是不像他這樣放肆「還想要下次？」

知風沒臉沒皮的湊過去說「多多益善嘛。」

「你怎麼……」

「我怎麼這麼好看！」

閑話談完，知風起身，將衣服都穿上，套了短靴便跳下石台，他一邊整理袖口一邊正經道「昨日之事，全是為了救你，我不會因此逼迫你做什麼違心之事，咱們就當沒發生過，還像過去那樣，放心。」

知風細細想，昨日那些事情的發生，也不是東黎自己願意的，倘若因此他強迫東黎要對自己一心一意，海誓山盟的未免過分了些，還叫他將自己看成了趁人之危的小人，倒不如先將話說清楚，這樣免得東黎為難，又顯得自己大度，簡直美哉。

東黎驟然沉聲問「你這樣想？」

「啊？」知風整理好衣服，回頭看東黎臉色似乎不太高興「是、是啊，我不會為難你的，你不要有心理負擔。」

「……」東黎默然，片刻後又似鼓足了勇氣道「你說喜歡我……」

「嗯？對啊，我喜歡你，怎麼了嗎？」知風被他這一會兒紅一會兒白的臉色弄得滿頭霧水。

「無事。」東黎最終還是放棄了與他爭辯。

知風看他站在那裡，想到這個人心裡還有一個念念不忘的小川，便更不敢為難於他。

在石台上說那些話，東黎分明是歡喜的，怎麼他一下石台，東黎就變了臉呢？真是搞不懂，知風朝他的背影翻了個白眼，心道：神仙不好伺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