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姜埠因為要給小商店進貨，屯點貨物，所以沒趕得及過去。

等到了第三天，又是早早的候在了監獄的接待處門口。

本應該對他麻木的獄警，今日表情卻有點彆扭，甚至讓姜埠覺得他有點欲言又止的感覺。

昨日才見到了楊暮司，姜埠下意識里就覺得獄警可能是覺得他又來探訪有點為難，連忙上前解釋自己的來意。

「警官早啊，你放心，我今天不是來探視的，我知道你們的規矩，起碼得一周才能探視一次，我不會讓你難做的，你放心。」姜埠笑了笑，很是識趣。

接著，又將自己兩隻手上提著的兩大包東西往前提了提，好讓眼前的人注意到，姜埠繼續張嘴，「我就是來送下東西，送完我就走。」

「警官，這包能麻煩您幫我帶進去給楊暮司嗎？」姜埠示意了下自己左手那一包東西，裡面吃的喝的用的都有，幾乎都是他昨天按照楊暮司平日里的習慣剛進貨的。

「啊對了，還有這袋，這袋是給您的，您們也辛苦了，分一分吧。」姜埠將右手上的幾乎差不多一樣大包的吃的喝的，連帶著還有幾條好煙，給順手放到了接待處的桌面上。

然而獄警還是沒有說話，維持著剛見到姜埠時候那個奇怪的表情，站在那裡一言不發，也沒有任何的舉動變化。

倒是一旁負責登記的接待處保安，很是嘴快的看向姜埠，張嘴就是反駁，「哎我說你這樣可不行啊，先不說我們這邊有規定，不能給犯人帶東西進去，不然亂了規矩大家都跟著學那還得了，何況你這樣，可是在賄賂我們啊，我們要廉潔公正不能接受賄賂的啊！」

「不是不是！大叔我不是這個意思！」姜埠連忙尷尬的搖頭辯解，「我，我就是看你們上班也挺辛苦的，想著帶點零食慰勞下你們而已……」

「姜先生，麻煩移步說幾句吧。」獄警看向這個來了很多次，都讓他記得住名字的男人，心裡暗嘆了一口氣，將視線從那一大包東西上面收回來，開口道。

「啊，好的好的。」姜埠點頭，跟著獄警出了接待處，也沒進監獄的大門，反倒是跟著獄警出了外面停車場附近的空地上。

「你，跟楊暮司是什麼關係？」獄警有點吞吞吐吐的語氣，試探著問道。

「我啊，跟他是好朋友，沒想到他會……所以我就過來看看，關心下了。」姜埠說著說著，停頓了一下，掩蓋了中途的話，事情已成定局，多說不等於就是好事，說不定還會給楊暮司造成不必要的麻煩。

聞言，獄警卻是又沉默了下來，穿著黑色軍靴的腳，有一下沒一下的踢著腳下的水泥地。

「警官，這是怎麼了？」看著這樣的獄警，饒是姜埠跟他沒什麼接觸，也總覺得哪裡怪怪的，甚至是心裡一跳，有種不是很好的預感。

「楊暮司他……」獄警只是開了個頭，後面的話卻還是沒說得出口。

「他怎麼了？」姜埠瞬間就是一急，連自己潛意識裡抓住了獄警的上臂都沒有發現，直直的對視著。

這回，獄警是真的看到了姜埠眼中掩蓋不住的關心和著急，自己也隨之嘆了口氣。

「他昨日夜裡，跟其他犯人發生口角鬥毆，被同宿舍的幾個犯人圍攻毆打，巡視的獄警一時沒有發現異常。等到發現的時候，楊暮司已經被屈打至死了，駐地醫生當場判定死亡。」

很沉重的一句話，獄警糾結猶豫再三，才選擇了說出來。

「你，你說什麼？」姜埠一臉難以置信的錯愕表情看著獄警，手無意識的鬆開，踉蹌著倒退了兩步，就連話都說不全了，「什，什麼叫做至，至，死……」

「死，死……不，不會的，他不會死的！」姜埠瘋狂的搖著頭，眼睛裡喊著震驚和茫然，無措的眼神，喃喃自語的嘴巴，都透露出了他此刻的慌亂和失措。

「姜先生，請節哀……」發生這樣的意外，誰也料想不到，如果換做是他，估計也是會這樣的反應，獄警也只能深表同情了。

「關於那幾個犯人，我們這邊會向上申報，要求從重處理的，不過結果沒有那麼快下來。」獄警想了想，又補充了一句，「這件事確實是我們這邊的同事工作失職，也會追究他的責任的。」

「處理，追究？你們這麼做，能挽回他的命嗎？那是他的命啊！」姜埠沒忍住，聽著這些表面的話，就是一聲大吼，激動得根本不能自主。

「他才22歲，才22啊！大好的青春，大好的年華，先是不明不白蒙受冤屈被關進來，被裡面的人各種欺壓傷害，現在還把他的生命都要賠進去嗎！」姜埠覺得，自己要瘋了，再也顧不上分寸，將壓抑在心底的話直接就是一通宣洩，指著眼前的人就是怒罵。

「什麼叫做蒙受冤屈？」獄警微微皺眉，「姜先生，楊暮司的刑罰是法庭定的，有理有據，你不能因為一時過度傷心，就說出這樣的胡話來。」

「我胡說？我他媽如果胡說，我就不得好死！」姜埠現在受不起反駁了，毫不猶豫的就是一通對天發誓，眼睛赤紅得快要失神一般攝人。

獄警聞言更是不解，疑惑的看向眼前的人，雖然有點失了理智，但是越是這種時候，就越不像是有心智去組織去編造謊言。

「他就是無辜的！可是你們沒有人信他！你們他媽全都是瞎的！你們都是幫凶！不，我，我自己也是幫凶……」一邊謾罵，一邊指責，一邊也在怨恨著自己的姜埠，再也支撐不住的蹲在了地上，雙手捂著臉，越罵越小聲，後面更是聲音哽咽。

獄警站在原地，耳邊充斥著姜埠隱約的抽泣聲，眼睛看著地面上一滴滴的水滴滑落的痕跡，心裡第一次產生了懷疑。

如果真向姜埠所說的那樣……可一轉念，獄警又覺得不可能，不然定案前這麼長時間，怎麼一點其餘的痕跡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