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秦圖趴在五三的床上，面前擺著複習資料，腰下枕著軟綿靠枕，腰酸背痛。

為什麼在五三的床上？因為他自己房間塌了。睡五三的房間，目前來說有一股理所當然的意味。

為什麼面前擺著世界名著中心思想複習資料？因為就算自己已經當仁不讓地為兄弟了獻身，昨晚回滿血的紳士把他抱回來，依然魔鬼一般笑著說：「您真是一位精力充沛的成·年·人，想必您一定也可以將這份精力發揮在訓練與學習上，請不要忘了明天的微積分課，以及世界名著中心思想默寫。」

令人頭炸。

秦圖把臉往被窩裡一埋，試圖悄咪咪睡一會，魔鬼的腳步聲卻忽然漸近：「宿主先生，距離默寫考試還有半個小時，您如果準備好了，想要提前開始，在下也不介意。」

秦圖一個驚悚，清醒了，趕緊抓過書繼續看。

一杯溫熱的紅糖姜水放上了他左邊的床頭櫃。

秦圖拿過來抿了幾口，頗為暖胃，自己的管家先生還是很窩心的。但強打的精神撐不了片刻，他臉又埋了下去：「我手疼，腰疼，哪哪都疼，所以能不能明天再考啊？」

五三面無表情：「昨天宿主先生不是很活蹦亂跳麼？」右手握了個圈，左手食指往裡面來回戳，「『是兄弟就正面剛我』？」

提起這事，秦圖立刻血淚控訴：「你最後根本就不是正面！痛死了！」

五三神清氣爽地抹起額角碎發：「在下曾讓您儘快離開，您非要自作自受，這是怎樣的國際主義互助與奉獻精神。」

「不可能有下次了！」秦圖張牙舞爪地警告，「這次我、我還不是看在你為了救我差點丟命的份上！這事就此揭過，不許再提，就當沒發生！」

五三點頭：「遵命。哦對了，親愛的昨晚什麼都沒發生的宿主先生，距離默寫還有二十七分鐘。」

秦圖：「……」

經過一早上的學習與努力，最後秦圖當然是理所當然地沒過。

卷子上寫的是紅叉叉和46分，秦圖心裡想的是元書齋宿主特訓八十九條里寫的八百米跑、仰卧起坐、引體向上、坐位體前屈等惡魔懲罰。

五三嘆了口氣:「您身體不適，懲罰可以壓後。今天上午的課程暫時取消，請您好好休息。」

好吧，其實也沒有那麼惡魔嘛。

五三關門離開前最後甩下一句:「今晚重新默寫，考過了可以免除懲罰，在下會為您擬一張新卷子。」

……我收回剛才想的話。

五三一走，不出所料，系統瞬間冒出來開始撲騰:「好感度315！！天哪天哪！宿主你快把任務界面打開，有好感度禮包，送兩次抽卡機會！你這波不虧啊真的！」

「不虧你媽賣麻批！」秦圖扶著腰回到床上，當場口吐芬芳，「老子昨天才說等老子完事你第一個死，忘了嗎？！」

「年輕人不要火氣那麼大……」

「老子火氣就是大！你昨天是不是全程都在看我？是不是特別好看啊？？」

「看一看又不會掉塊肉，何況我是系統，這個世界什麼事我會看不到呢？」

fine。莫生氣莫生氣，別人生氣我不氣，我若氣死誰如意。

秦圖深深地做了幾個呼吸，努力矜持，淡定，且微笑，以為妙絕:「那我以後還需要和別的ssr刷好感度嗎？」他忍了很久才沒問出「老子是不是還要跟鴨子似的和別的男人上床」。

「這個倒不一定，大部分ssr並不需要和您刷好感度。」系統非常耐心地解釋，「每個ssr完成劇情都有不同的觸發條件，碰巧五三這本書是需要和您刷好感度。」

「為什麼他就不是別的觸發條件了？」

「因為您和他早就認識，並且他早就掌握了您的性格和缺點。」

秦圖思索了一下，想起了自己穿過來前，課桌上是有一本做題做得差不多的數學五三。

「……如果上天賜我高中重讀，我絕對不會那麼愛學習了，我發誓。」

對方看上去沒有那麼火爆了，系統開始孜孜不倦地說攻略:「宿主啊，我有個好辦法。長痛不如短痛，平時你們雞毛蒜皮漲的好感度那麼少，可做一次一晚上就漲那麼多。你們的好感度要達到5000才能觸發特殊劇情，不如您今晚再……」

「想得美！個人給老子爬！！」

下午，秦圖蹲在桌前看書，越想越氣。

雖然他依然堅定地明白自己是個直男、只喜歡妹子，但有些事情開了頭一次就很可能開第二次。

更何況他還得和五三漲好感度，朝夕相處，主僕play，師生play。

不過，做一次漲了快三百，這個好感度的確加得多；而且昨天，五三那傢伙的大小和技術，也的確很不錯……個屁！呸，爛死了爛死了！老子才不喜歡和男人搞這些名堂。

唾棄完糜爛的自己，秦圖越發地覺得，自己有些事必須和五三講清楚，要劃清界限。

比如，我當你是兄弟，我們漲的是兄弟之間的好感度；再比如，下一次要是遇到這種情況，作為兄弟，最多幫你用手解決一下，不可能一直做你的女人。

想著想著，秦圖就幹脆在草稿本上記起來。第一點第二點，如此這般，這般如此。

「唔，宿主先生很閑麼。背完了？」紳士鬼魅一般從身後探出頭。

如同被老師發現寫小紙條的學生，秦圖下意識就想藏，轉念一想藏什麼藏，這本來就是要給五三看的。於是昂頭挺胸，把草稿本往前一遞：「現在有一件比背書更重要的事情。我希望能和你約法三章。」

「第一，我們最多隻是兄弟，就算做過了，也還是兄弟。」

「第二，下次你如果又出現昨天那種情況……」

五三標準微笑.jpg：「您又嫌作業太少了嗎？」

……第三點啥來著，為什麼被他一凶突然就忘了。

五三撕下草稿本的這一頁，看了一下，慢慢捏成一團。然後他躬下身，撫胸行禮：「可能是需要在下發誓吧。在下對您絕對沒有也絕不會有非分之想，昨天的事，雖然是意外，但也是我冒犯了您。如果您實在對在下不滿，打算將我分解了，我也沒有怨言。」

秦圖緊張地搖手：「不不不，還不至於。」何況系統說了唯一一個同類書靈是不能分解的。

五三緩慢放下手，輕聲道：「但是，您的確在我的心裡是與其他的高中生不同的。」

剛落下的石頭突然懸起，什麼情況？拐著彎表白嗎？怎麼拒絕？

只見五三鄭重其事地理了理衣領，站直了身子，提起了十二分的敬意，才道：「您是為數不多的幾位……將數學《五三》做完的人之一，所以我想，您一定是可塑之才。」

秦圖懵了：「……啊？因為這個？」突然覺得很有道理無法反駁。

「我希望您能夠在我的幫助下變得更加博識，將來您再抽出ssr的時候，能夠根據他們的中心思想迅速確定他們的性格和喜好，以便相互熟悉。」

「至少不要像對我一樣，在一開始就由於某些偏見而避而遠之。」五三的聲線難得清淺溫柔，「請您放心，我對您的感情只有敬仰與關切，您是元書齋的主人，我永遠……是您最忠誠的下屬。」

秦圖愣愣地坐在原地，聽著這一句句表剖，久久不能反應。

不知道為什麼，五三的話明明是說「我不會愛上您」，聽起來卻像是「因為諸多懸殊，我不能愛上您，對不起我們不能在一起，但我的心裡永遠裝著你，你是風兒我是沙……」。彷彿有某位邪惡的丈母娘劃了一條銀河，將相愛的牛郎織女殘忍分開。

五三最後問：「在下的心意，您明白了？」

半晌，秦圖答應一句：「嗯……大概明白了？」愛別離？怨長久？求不得？

五三卻緩緩搖頭：「不，您並沒有明白。」

「你的意思是？」

「如果您明白了，現在應該立刻繼續背書。距離晚上補考還有兩個小時，一共有十三頁，您還在背第二頁。」

秦圖一個激靈脫口：「我艸……對不起，我有素質，我認真學習。」

萬幸，補考考過了，秦圖不用跑八百米引體向上坐位體前屈了。

不過五三這個補考卷子，放水也放得忒明顯了點。一半的題都是初考里的，另一半也幾乎都是家喻戶曉的名著的問答題。

由於沒有房子住、或者說有其他空房間但懶得收拾，秦圖晚上依然睡在五三床上。當然，這次兩人純潔地分別蓋了兩床被子。　

提起過分放水的補考試卷，枕邊的五三彎起眉眼：「您如果實在是嫌太簡單的話……」

秦圖：「不不不並沒有。這卷子非常好，very good真的。」

五三無奈地搖了搖頭，手在枕頭後一陣摸索，拿出一樣東西，交到對面被子的宿主先生手裡：「您的手機。」

戳開看，手機連電都是滿的。

秦圖於是感動了：「五三，你……」

「您的財物，我自然會妥善保管。不過現在並不是玩手機的時間。」

秦圖只好把剛回到身邊的手機往腳那頭一丟，縮進被子，蒙住頭，故意發出很大的呼嚕聲，表示自己絕對會按時睡覺按時起床，保證再也不半夜玩手機。

嗯，盡量。

不知過去了多久，故意發出的呼嚕聲逐漸變小，臉也重新露了出來。窗外透進的淡淡月色下，甚至可以辨清剛成年的男孩臉頰上淺細的絨毛。

也這麼凝望了不知多久的紳士發出一聲輕嘆：「要是我對您有了非分之想，起了惻隱，以後又該怎麼忍心嚴格管教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