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條清空。臉著地。這就很愁人。

因為後山溫泉需要把書靈傷口泡進去才能恢復，放在紅樓夢這，就是要把他慘不忍睹的臉按進水裡；但這樣一來就不能呼吸了，又要過一會把頭給他拽起來，如此循環往複。

蹲在案邊的秦圖一邊第不知道多少次把紅樓夢的臉按進水裡，一邊向旁邊的五三抱怨：「五三你造嗎？我感覺我現在就像是兇手謀殺了受害者後偽造淹死的自殺現場。」

五三笑容依然那麼像一朵花：「沒關係，您如果嫌麻煩，可以直接把他掀進水裡淹死，這樣就是實錘而不是偽造了。」

「你看起來很想直接把他淹死？」

怎麼可能呢，他是與您簽訂了契約的ssr，只要有您的命令，為他服務也是為您服務。

「當然元書齋只有我一個ssr最好，其他人都很多餘，您最好還是現在就把他淹死算了。」

秦圖：「五三你的想法和對話框放反了。」

五三錯愕了一瞬，整理表情，重新變得禮貌而得體：「嗯？我說什麼了嗎？我什麼都沒說，是您聽錯了，明天我就為您預訂一個助聽器。」

秦圖繼續偽造自殺現場，每過五分鐘把人提起來看看，血條在上升，被幾乎撞扁的五官確是在緩慢恢復形狀。嘖嘖嘖，本來多好看的一張臉，究竟是何等深厚的抑鬱症才能讓他對自己的臉痛下如此鯊手。

幸好，泡進這個復活泉水，只要不是生蟲發臭了，都能恢復如初。

所以泡了大半天後，紅樓夢的臉勉強恢復到能看的樣子的時候，人醒了。

醒了，躺在石板上，茫然地望天：「為何不讓我死去？」

五三矜持地微笑：「紅公子，您是一本比在下更廣傳的名著，且不說宿主先生親自為您用復活泉水洗臉，就算您在望書台上一頭撞死了，紅樓夢這本書依然流傳於世，您還是會在世界上不知哪個旮旯醒來。」

紅樓夢合上眼，別開頭：「我竟只能永生永世困在這罪惡的世間，困在這四方無邊的牆裡，永遠不得解脫。」

秦圖悄咪咪插嘴：「呃不知道為什麼，這句話很有一股冷宮棄妃的趕腳。」

紅樓夢：「冷宮……棄妃……困於宮中不得君恩的女子，一生不如一條白綾了斷吧。」

秦圖：「不不不，朕是一個雨露均沾的人，只要你願意打起精神和朕一起好好建設元書齋，朕不會冷落於你的。」

紅樓夢嘆了口氣：「只是臣妾受了皇上君恩又怎樣呢？也不過是多些賞賜，綾羅綢緞，雕樑畫棟，生不帶來，死不帶走。」

秦圖真摯：「朕會為你獻上一顆真心。五三是朕的皇後，你就是朕的紅貴妃，你會擁有在元書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位分。」

紅樓夢又嘆氣：「說到底，臣妾也只是皇上的一件漂亮的玩物。皇上今日可以封臣妾貴妃，明日便可封其他新妹妹皇貴妃。一入書齋深似海，多少人表面奉承，暗中卻是血雨腥風、勾心鬥角……」

秦圖這就不能忍了：「等等你來元書齋才多久啊？這麼快就腦補宮鬥劇本了嗎？你說的元書齋是真實存在的嗎？？」

紅樓夢微微睜眼瞥了他一下，又重新合上，別過頭，這次再不說什麼了。

見秦圖迷惑了，五三戳了戳他：「紅公子的意思是，您和他沒有共同語言，他不想理你。」

和紅樓夢這種書有共同語言可太難了。這可是一本專門創立了紅學來研究的世界名著，秦圖雖然大概背了中心思想，但要從中心思想歸納他的愛好和性格幾乎不可能。何況這還是一本古書。

秦圖覺得自己大概……應該留他一個人待一會？

但他臉上的傷還沒好。秦圖蹲下來，孜孜勸導：「那愛妃你就在這自己洗臉，朕不打擾你了。等洗到臉上沒有傷痕了，愛妃你下山，會有書靈引你去你的住處。好好休息知道嗎。」

紅樓夢當然還是沒理。不過，好像，隱約，極輕地點了一下頭。

下午抽十連，放假歸放假，五三規定的晚自習還是要上的。

寫完最後一道題，秦圖臉往桌上一擱：「媽，我太難了。」

抽出來倆ssr，一個是魔鬼管家，一個是抑鬱症，能不能有點正常人？還是說ssr沒有一個正常的？

埋桌沒多久，頭頂響起既溫柔又清淺的聲音：「是呀，皇上太難了，臣妾都忍不住為皇上扼腕。」

「……」聽到某位紳士突然用這個稱呼，他，瞬間清醒了。

五三倚在桌那頭的太師椅上，轉著教鞭玩：「皇上打算給紅妹妹擬個什麼封號？若皇上想不出，臣妾讓內務府摘幾個呈上來，以便皇上好·好·選·擇，如何？」

秦圖立刻起身，抽出桌角聯考歷年真題，放在地上，然後義無反顧地跪上去：「……對不起，我錯了。」

不管發生了什麼，只要是自己惹了五三生氣，當場認錯總是沒毛病的。

五三俯身向前，且保持著他一貫的微笑：「『愛妃』，喊得很順口麼，宿主先生。」

秦圖幹巴巴跟著笑：「哈哈，只是娛樂一下、試著去逗紅樓夢開心而已，不要在意這些細節。」

五三優雅地將教鞭往案桌上一杵：「自古帝王哪個不是三宮六院、佳麗三千？但臣妾是後宮之主，就算來再多的美人您也不敢讓他們動搖臣妾的地位，雷霆雨露皆是君恩，您當然沒錯。」

秦圖慫得幾乎要趴下：「對不起！我是新時代三好少年，堅持一夫一妻制，反對愚昧的封建禮教，絕對不會犯重婚罪！弘揚新時代優秀文化，從我做起，從現在做起，從身邊做起！」

空氣寂靜了兩秒，秦圖突然反應過來什麼，豁然跳起來：「等等，我們不是兄弟嗎？您剛才一股正宮質問老公小三的氣勢是怎麼回事？誰說我要跟你結婚了？？」

五三慢條斯理地收教鞭：「誰說的，您猜？」

……好吧宮鬥play的確是他自己開的頭。

秦圖提起十足十的氣勢，堅韌不拔：「我、我再聲明一次，我們最多隻是單純的兄弟情！」

五三頷首：「對，您可太單純了。」

……為什麼！這究竟是為什麼！為什麼每次老子鼓起勇氣懟他都說不過他！！連一句話都說不過！

砰砰砰，大半夜的突然有人大力砸門：「喂喂喂，宿主在不在？孤男寡男共處一室的兩個，快點出來，出事了，聽到沒有？」

秦圖頭疼地去開門：「小美人魚，喊人溫柔一點，給我點面子，我好歹是宿主……」

海的女兒負手一哼：「溫柔個屁，你白天人身攻擊觀星社社區服務志願者、然後被當場拉黑的事情都上元書齋貼吧頭條了。」

元書齋的宿主不需要尊嚴嗎？秦圖默默吐槽，不過沒敢真吐出來，只好問：「出什麼事了？」

「西廂有書上吊，等你去處理屍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