復活泉水邊。

這次秦圖把紅樓夢的腦袋往水裡按得更深，連頭髮一起按進去。

因為上吊傷的是脖子，復活泉水的水舀出來就沒有效果了，只能把他頭連脖子一起按進水裡去。

秦圖蹲在岸邊，一會按進去，一會提起來，再次感嘆：「我太難了。」

五三在旁邊很好心地建議：「您如果累了，可以將復活紅公子的任務交給我。」

秦圖趕緊搖頭：「不行不行。紅樓夢有句話說得沒錯，元書齋多少人表面奉承，暗中卻是血雨腥風、勾心鬥角，我懷疑我把他交給你，他會真的被你一頭淹死。」

五三矜持微笑著站在旁邊：「您過慮了。即便是為了您，臣妾也要學著母儀天下、和宮中的妹妹們好好相處的。」

一個小時後，紅樓夢頸間的勒痕漸淡，面色也逐漸恢復了紅潤。沾著水珠的長睫微動，一雙墨眸緩緩睜開了來。

秦圖撲在他身上，痛心非常，脫口而出：「愛……」感覺背後有什麼魔鬼的目光在注視著自己，立刻改口，「紅公子，你這是何必啊。」

紅樓夢茫然地望著天空，有氣無力：「皇上日理萬機，怎麼又捨得來看我這副塵世殘軀了。」

秦圖痛心疾首地規勸：「有什麼想不通的，盡可來找朕聊聊，朕雖不知該怎樣紓解你的難處，但也能逗得你一時開心。這樣的事，咱們以後還是別再做了好嗎？」復活你好累的啊一會把腦殼摁水裡一會提起來，你比五三還重。

紅樓夢微蹙起眉頭：「皇上是聽誰說，臣妾要尋短見的？」

「啊……小美人魚啊。他喊我過來救人的。」結果趕到現場就看見房樑上掛著打結圈成一圈的床單，以及地上沒氣了的拿白布罩著的紅樓夢。

紅樓夢冷笑一聲：「臣妾就知道。那海妃果然心機深沉，位分不如臣妾，卻因著近水樓台能侍奉御前，臣妾進宮不過半日，他便去皇上那憑空污臣妾清白……」

秦圖震驚：「海妃是什麼鬼？？？不是，現在你們玩宮鬥都已經發展到陷害爭寵的地步了嗎？？你說不是尋短見，所以你上吊是怎麼回事啊？」

紅樓夢嘆著氣解釋：「我見樑上結了燕巢，有小燕不慎墜落，雖然接住了，但總歸要送回去。只是疊了許多桌椅板凳也夠不著房梁，只好扯了一條綾布掛上，好拽著再攀高些。」

原來是這樣，不是主動尋死。秦圖剛想鬆口氣，氣松到一半忽覺不對：「那你怎麼又掛房樑上去了？」

「將將把小燕送回巢穴，我便腳下踩空，慌亂中頸下勾住了掛在樑上的綾布……」

「那你可以抓著床單掙扎啊喊人什麼的。」

「燕子有巢可歸，我在這世間漂泊，卻只見人間醜惡，無處可去……踩空或許就是天意，不若就此了卻殘生……」

所以還是自殺。秦圖聽得無言以對，額角突突地跳。紅樓夢就是這個性格，抑鬱症也不是一天兩天就能勸好的，必須要讓他找到點生活下去的希望，至少把命吊著，不然天天自殺泡溫泉誰受得了。

秦圖捏著下巴思索了一會，靈光一閃：「對了，你關心房樑上的小燕子，那你喜歡大自然對不對？花花草草喜歡不？」

紅樓夢眸色明亮了一瞬，淡淡評價：「尚可。」

秦圖一拍地上石板：「就這麼決定了！元書齋農場的靈花靈草交給你統籌照顧，要多自然有多自然！」

紅樓夢終於難得地彎了彎嘴角：「多謝。」

「所以，咱們別自殺了行不？」幾乎是哀求的聲調。

「……盡量。」

衝去西廂救書是大半夜，還把書拖去溫泉泡了一陣，回到五三卧房，已經是凌晨三點半。

回來的路上五三一直跟在自己的身後，沉默著沒說話。秦圖也不在意，回房間第一個動作就是丟掉鞋子撲上床：「啊。解脫了。」

眼睛還沒閉上，系統平板電腦突然出現在自己面前：「警告，與書靈五三好感度即將-1000，降低後好感度為-550，好感度達到-5000將自動解除契約關係。」

本來要三秒睡著的秦圖在一秒半的瞬間猛醒：「什麼？？系統這啥情況？？你bug了？？我做錯了什麼？！喂！」伸手想去抓平板電腦，但系統頃刻間消失不見，只留下警告聲在耳邊不斷回蕩。

萬籟俱寂的夜晚，皮靴與地面的敲擊聲越來越近，來人的步伐優雅從容，一直近到床前。

「難道是我聽錯了？您方才居然是在反省自己今天做錯了什麼嗎？」紳士的聲線頗有磁性，尾音又因莫名的愉悅和瘋狂感有些俏皮地上揚。

隔著空氣，秦圖都感覺得到來人強烈的氣勢和壓迫感。

於是他立刻按照慣例地乖慫轉身，跪坐在床上：「是的，我在深刻反省，吾日三省吾身。」

五三手裡還端著一杯熱牛奶，笑容溫和，明明至少目前看上去溫柔得像是個鄰家大哥哥，但不知道為什麼他越笑秦圖越覺得滲人。

「您終於有一樣值得稱讚的品質了。那麼，不知您反省了些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呢？」

「我……」秦圖努力思索今天幹的掉好感度的事情，「我……沉迷封建迷信？」

五三笑意更深，也更滲人了。

不對這個不對。秦圖捂著腦袋繼續想：「我因為抽卡浪費了一下午學習時間，還有一半的晚上睡覺時間，影響學習進度和健康？」

「您早就不存在學習進度這種東西了。至於健康，今天早上我讓您把腦子裡的水倒掉，請問您倒了嗎？」

哦聽起來這個也不對。

秦圖趴在床上絞盡腦汁，就是想不出今天怎麼得罪這樽大神了。他怎麼敢得罪元書齋魔鬼CEO啊啊啊！！

似乎聽到身前人輕輕嘆息，而後一隻手伸來，勾起了自己的下顎：「您的過錯，在於今天清晨為了背默寫考試內容，早餐忘記了喝牛奶。」

秦圖：「？？？什——」

那杯被五三握在手中的牛奶徑直遞上前，配合著撬開齒貝的手指，毫不客氣地灌進去。

「毫不客氣」和「灌進去」的意思，就是很顯然的字面意思。

「嗚嗚嗚嗚嗚——！咳咳！咳！！」

秦圖半點都沒料到他會來這一招折磨自己，微燙的牛奶入口，灼得舌頭髮疼，灌進來的量又遠遠大於他一次性能吞咽的量，大半的牛奶都伴著咳嗽從嘴角漏了出去，沾染得頸間鎖骨衣服被子上到處都是。

一杯牛奶灌完，還沒來得及緩口氣、把最後一口牛奶咽下，紳士帶著笑容的面龐忽然放大，頭腦短路的前一刻最後入眼的，是面前人眼底燃燒著的滾燙岩漿。

然後，溫軟觸上嘴唇，肆意奪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