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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驚鵲

    吳可欣想,再也沒有比那一天更糟糕的碰面了。    小雎和吳可欣的故事。 #守護與救贖

    第一章 糟糕的重逢

    小說: 驚鵲 作者:季厘之 字數:2209 更新時間:2020-02-16 09:26:10

    吳可欣被關在器材室聽著外面的笑聲時,只是難過地想,要是他沒有去催宋淮安交作業就好了。

    要是他聽了同學的勸告,不去管他就好了。

    但是世上沒有後悔藥,就像他跟著父親來到了s市,作為轉學生走進了初二的教室,他在講台上磕磕絆絆地介紹自己接受同學們或是善意或是好笑的打量,還被班導任命為了小組長收作業。

    然後矛盾就像夏天的汽水一樣,猛得炸開。宋淮安一腳踹開桌子,戾氣十足地看著吳可欣,他看上去就很兇,像是被所有人都忌憚長大而沒有受過委屈的那種人。

    吳可欣被他的作業本砸了劈頭蓋臉,彷彿是腥甜的液體從皮膚表層開始灼燒,腐蝕,他整個人都沉浸在火辣辣的羞恥中。

    而後,他就在獨自打掃體育館時,被鎖在了器材室里。

    他從裡面拉門,門像一個緊閉的嘴唇,絲毫不泄漏任何秘密。

    吳可欣默默無聲地和它僵持許久,才沿著牆壁坐到了地上。

    他覺得再糟糕,在晚自習,老師發現他沒去上課也會來找人的,他也覺得,宋淮安應該只是想嚇唬或者羞辱他,而不是真的想要他出什麼事。

    傍晚的體育館,很安靜,此刻大家應該都去吃飯,或是回了寢室。

    就在他埋首膝蓋,等著人來時,聽見了很輕的籃球敲擊地板聲。

    那聲音在空曠的空間里迴響,一直不遠不近,吳可欣的心揪起來,他既想大喊,想要那個路過的陌生人可以放他出來,但他好像也被封印了說話的能力,在能不能出去之前,他卻想到了,如果他這樣求救,那個陌生人會怎麼看待他,是同情嗎?還是冷漠?抑或是嘲笑他?

    也許他們本來並不認識,但卻會因為這個插曲,而讓他變成一個笑柄。在他轉學來的第一個禮拜。

    吳可欣慢慢地朝門挪動,他側耳去聽,那動靜是否還在,就聽見了「咚」的一聲,球砸在了門上,像是彗星撞擊地球,吳可欣整個人在門後都隨之顫抖。

    隨後聽見一個男聲說道:「你怎麼才來?」

    他聽見腳步聲紛雜了一些,然後有另一個聲音回答道:「出來遇到了班導,聊了幾句。」

    那個聲音懶懶散散的,就像是空谷里路過的風。

    吳可欣抓不到也看不到,只能屏息聽著他們球打擊籃筐的聲音。

    他原本激動熱切的心又漸漸冷靜下來,他已經不希望自己被陌生人發現,他不想再一次出糗。

    器材室只有一扇很小的窗,上面布滿灰塵,透進來吝嗇的光。

    吳可欣 伸出手,看著手指在光線下發白,像是蟬蛻時那樣變得透明,如果他真的可以變成一隻蝴蝶,或者飛蛾,那麼就可以從縫隙里鑽出去,也許壽命會很短,但是活太久,好像也不是一件多麼值得慶祝的事。

    至少在他的十六年的時光里,他總是在為掩飾自己的孤獨和貧窮而發愁。可是他同時又知道,無論怎麼掩飾,都有人可以輕易的看穿他的拙劣。

    老師們知道他單親,對他總是像對待一種脆弱又有攻擊性的動物,同學們也不敢輕易靠近他,因為他總是鬱郁寡歡,像是黑白的抽象畫里那種面目不清卻又可怕的人物線條。

    父親憎惡他,所以和另一個女人組成了家庭。他成了一家三口裡面多餘的第四個人。

    來寄宿制學校,就像是卸下一個不能擺脫的負擔。

    吳可欣知道,他一直都是負擔,在家裡,在學校,甚至走在路上,呼吸空氣都是一種罪惡。

    可是他沒有傷害過任何人啊 。

    他抱緊了自己,連什麼時候籃球聲不見了也沒意識到。此刻有另一種生理衝動,逼他不得不夾緊自己 的腿。

    他想上廁所。

    但是這裡沒有廁所。

    他也不能在這裡就……

    他想到了要是自己尿著褲子被找到,那場面一定荒誕到人盡皆知的地步。

    他不能變成那樣一個人。

    他急切 地站了起來,手指扣住了把手,拍擊,敲打。

    聲音像是涓涓細流從縫隙里透出來。

    「有沒有人……有人嗎?」

    「我被困在裡面了……有人聽到嗎?」

    他一下一下地拍打著鐵門,鐵鏽擦過手掌瀰漫著一股腥冷的氣味,就像是腐爛餓泥土,潮濕的植物。

    可是沒有人回應他。

    就算他再怎麼貼著門去聽,也只聽得見樓下傳來遙遠的,同學們的說話聲。

    他們像近在咫尺的兩個世界。彼此卻絲毫不相重疊。

    吳可欣的眼眶潮熱,他的心裡又開始想,要是自己 不多管閑事,自己不去催那本作業,自己不要一個人來打掃體育館,自己不要那麼懦弱……

    可是那隻是他被囚禁的靈魂的絮絮低語。

    他一邊對抗著生理需求,一邊像個疲倦的海浪,一下又一下拍打著礁石。

    「你幹嘛呢?」

    陳橋一手舉著籃球把玩,看向身邊停下腳步的鄧笠陽。

    「飯卡可能落在體育館了。」

    他神色自若地說道。

    「你先走吧。」

    鄧笠陽折回了體育館。

    籃球場在五樓,他三步並兩步就跑了上去,狹長而明亮的眸子掃過兩邊的長凳,沿著空曠的場地走過去。在籃筐下看見了靜靜躺地的飯卡。

    鄧笠陽彎腰,少年人修長的身體在透光館頂下,彷彿某種生命力強盛又蓬勃的植物,沾上了星星點點的汗水,黑色微帶自然卷,襯得一張冷漠淡泊的臉顯得有幾分妖冶。

    那隻是短暫的幾秒。

    鄧笠陽就聽見了一下,又一下,頹力地拍打聲。

    他的微微側過臉,鼻樑很挺,彷彿白玉雕刻一樣細緻入微,光線下他的瞳孔顯示出一種透明的棕色,像一隻漫不經心卻又敏銳的貓。

    他抬腳,朝著聲音的來源走到了器材室門口,鐵門是沒有鎖眼的,只是有個扣子,從外面可以輕而易舉的打開,但從裡面,卻毫無辦法。

    他站在門口等待了一會,又聽見了一聲很低的啜泣。

    只是稍稍一想,就猜到了發生了什麼事。

    他將鐵扣撥開,輕而易舉地打開了門。

    器材室的橡皮膠的氣味一下子蓋過了鼻腔。

    鄧笠陽沒有跨進一步,站在光線里,像是一個幹幹凈凈,被光明寵幸的神。

    吳可欣像一個甲蟲,七星瓢蟲,腳都蜷縮進了肚子里。他一下子抬起臉,昏暗裡那張臉並不好看,上面有哭過的痕跡,至少眼睛很紅,眼睛裡透露出的卻是一種希望與絕望交織的二次崩潰。

    鄧笠陽看著他的眼睛,第一個想法是,這個人,一點都不想他站在這裡。

    應該說,他就不該打開這扇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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