婦人緩緩起身，黑貓跳到了她的肩上，看起來倒像是天然的皮草。

墨綠色的旗袍裹出了她尚有風韻的身材，胸前點綴著暗紅色的碎花，仿若是若幹青蛇盤在她身上向魏城吐出信子。

「真是漂亮。」婦人自顧自地摸上了魏城的臉，發出了飄蕩的嘆息聲，「但你是個實實在在的男人，進不了韓家的門。」

魏城乖巧地順下眉：「路有很多條。」

「怎麼，你願意不求名分？」

「還是說，比起愛……你更想要錢。」婦人接過了身旁人遞的煙槍，朝魏城吐了眼圈。

魏城的瞳孔顫了下，婦女終究是用那個敏感的字眼燙著了他的心窩。

「英雄在戲裡做做就行了。」魏城彎腰撿起不知被踩了多少腳的戲袍，微長的指甲憐惜般梳理著像芭蕉葉般蜷縮在一起的羽毛。

隱隱約約傳來黑貓的呼嚕聲，只見它禁閉雙眼，似乎見多了這樣的話本。

「卓家的孩子挺不錯的，雖然性格有點古怪。」婦人瞥到了陰影處的卓觀。

男人的眼睛綠幽幽地瞪著她，嘴唇有點發白，仿若沾上了雪茄的煙絲。

這就是傳聞中不倫不類的唐明皇啊。婦人搖了搖頭，忍不住嗤笑出聲。她再認真瞧了瞧，才發現那對眼睛看著的是魏城。

「魏城，我媽是不是用了什麼手段逼迫你了。」韓姜大晚上翻進了魏城的院子，不知是他的母親沒有攔住他還是想斷了他的念頭。

魏城沒有說話。

他直勾勾地盯著桌上的金銀寶石，月光透過它們可以將小片屋頂照亮。

「我不知道。」

魏城突然覺得，自己不太需要這些東西。

不是因為它們太俗氣。

而是不夠。

魏城主動摟上了韓姜的脖子，親昵地親吻著他的眉眼。他的手指沿韓姜的脊柱慢慢滑下來，每碰到一個節點，就會停頓一下。魏城垂下眼簾，他幻想自己穿上昂貴的西裝坐在整潔的辦公室里，慢悠悠地像這樣清點錢幣。

對啊，路有很多條。

他常常嘲笑卓觀的人生在西方長在西方，那魂卻跑到東方的黃土裡去了。

「我從我侄女那借了幾件人偶的西裝，穿在你身上，還挺合身的。」

魏城套了件灰色的西裝，用套來形容，的確是因為不太合適。他聽到自己的肢節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暗暗安慰自己時間長了就好。

「喵嗚。」黑貓的目光流轉在魏城的身上，魏城本能地躲開，彷彿害怕油汁沾在自己的身上，黑貓的鬍子抖了下，「你這像是把那種丟在壁爐里不知多少年的抹布披在身上。」

「放屁。」魏城毫不猶豫地罵了回去，「你這身毛才像是在壁爐里滾了幾圈。」

很多時候他如鄉下的孩童般粗俗。

「團團，你那裡還有沒有人偶的服飾？」

「舅舅，我已經二十歲了，怎麼可能還玩人偶。如果你是給你女朋友的話，我……」

韓姜愣住了，他手裡捧著電話，傻傻地站在那裡。

「舅舅，以後你用手機聯繫吧。這都什麼年代了，竟然還有人用座機。」侄女小聲嘀咕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