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衣服穿著，沒有念姨做的舒服。」要面聖，要去宗學讀書，尚衣局給謝淵送了幾身新衣服到冷宮。謝淵在念心的伺候下換上後，如是評價。

「奴婢都是用的最普通的料子，這些才是符合您身份的衣物。不過，您若是喜歡，以後在我們自己宮裡的時候，您還是可以穿奴婢給您做的那些，出去則要穿上這些才是。」

念心有些許的心酸，謝淵明明是皇子，卻從出生到現在只能穿她托秦義臻從宮外買回的料子。但面上，她依然是笑著的。

「念姨，稍後您跟我一起去嗎？」謝淵略顯變扭的扯了扯身上的衣服，然後抬頭看向念心，眼中帶著他自己可能都不知道的期許。

「奴婢自然是會陪著您一起去的，只是，奴婢只能陪您到殿外，面見陛下，則需要五皇子您自己進去了。」其實，念心也是不能出這冷宮的。

但看到謝淵眼中的希冀，念心不忍心讓他失望。而且，小姐已經去世這麼多年，她也已經算是五皇子的侍女麽麽，離開這冷宮，也不算是壞了規矩。

冷宮，在整個皇宮的北側角落裡。謝淵長這麼大，雖說會跑會跳以後會出冷宮，但也從沒有走出過那個角落。

正值初夏，從冷宮一路往外走，風景也更加的漂亮，謝淵在路上走著，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雙眼。一個不注意，雙眼就看向了路邊的風景，有些想要停駐。

但謝淵依然還有著那一分自製力，他很清楚身邊的這幾個人看上去恭敬，也不過就是看上去的。在他們的心底裡頭，自己恐怕什麼都不是，空有『五皇子』的名頭而已。

「奴才金福，請五皇子安！五皇子，陛下已經在養心殿中等您了，您請。」這些年，金福也已經成為了內務副總管，此番給皇子選伴讀的事情，里里外外的都是他在忙活著。

「多謝金福公公。」謝淵點頭致謝，隨後一個人步入了養心殿中。

「陛下，五皇子來了。」在殿內伺候的內務總管金貴，在看到謝淵進來後，小聲提醒正在批閱奏摺的皇帝謝毅。

「兒臣謝淵，參見父皇！」臨來之前，念心教了謝淵宮中的規矩。這會兒，謝淵雖然做的不甚到位，但看上去還算是像模像樣的。

「嗯，起來吧。」謝毅抬起頭看向謝淵，揮退了左右，這是他第一次見到自己的這個兒子。不是說他完全的不記得這個孩子了，而是刻意的不去想起。

都說皇帝坐擁江山，是這世間最為尊貴之人。但是，誰又能明了其中的種種無奈呢？當年，戶部尚書是否有罪，淑妃是否有罪，他的心中自有判斷。

可，查下去牽連更多的人，和就此止步，犧牲陳家之間，他選擇了後者。之後，他能做的就是讓淑妃在冷宮不受人打攪，不關注這個孩子，也讓他能夠活下來。

仔細端詳這個孩子，五官肖似淑妃，但這整體的容貌，似乎是孩子中最像自己的一個。身材單薄，但站姿挺拔，即便是面對未知的一切，也能做到面上的鎮定。

「謝父皇！」

「坐。」謝毅回過神，抬手示意謝淵在一旁坐下，還親自給謝淵倒了杯水。「你平時都做些什麼？」

「秦師傅當值的時候，會指導兒臣習武；念姨也有教兒臣認字，只是念姨說她所學甚少，能教我的只有那些；除了習武和認字，就是幫念姨的忙，補貼日常用度。」

念心特意有交代過，雖然他們所做的事情不符合宮規，但是也不用刻意的去隱瞞。這些事情，只要皇帝想知道，不出半日就能得到這五年所有的消息。

當然，念心也有些是特意如此的。如果皇帝已經查過，那麼問這個問題算是在考驗謝淵是否誠實，說實話，自然會獲得皇帝的滿意；

如果皇帝沒有查過，只是隨口一問，那麼也就讓皇帝心裡知曉謝淵是吃了多少苦，以後，皇帝自然會帶有一絲愧疚。

「秦師傅？」謝淵口中的念姨，謝毅知道指的是淑妃原本的侍女——念心。但是，另外的一位，謝毅就無從而知了。

「是駐守冷宮的侍衛，秦義臻，秦師傅。」謝淵看著謝毅，很是認真的給他解釋。「因為我體弱，所以念姨求了秦師傅教我武藝。雖然我喊他師傅，但我們並未行過師徒之禮。」

「秦義臻，御史大夫秦嘯禮的小兒子！」謝毅之所以對秦義臻記得如此之清晰，完全是源於他的父親秦嘯禮。

秦家歷來出御史，秦嘯禮當年還是謝毅的伴讀，從小秦嘯禮就完美的繼承了家族的傳統，一旦謝毅有何事做的不符合禮法，秦嘯禮必會提出。

但就是這麼一個刻板的秦家，嫡系必會成為御史的秦家，這一代卻是出了一個異類——秦義臻。作為秦嘯禮的兒子，他毅然選擇了入宮成為侍衛，而且揚言絕不會依靠家族的力量。

而他的父親，則是直接上書表示，在宮中，秦義臻如何，請謝毅決不能看在秦家的份上幫襯，就當入宮為侍衛的秦義臻，不是秦家的秦義臻。

也是因此，謝毅對秦義臻印象深刻，也如秦嘯禮的意思，沒有任何的提拔。只是沒想到，秦義臻會在冷宮當差，而且還成了謝淵的武師傅。

「你可希望秦義臻以後繼續教導你習武？」看謝淵似有疑惑之意，謝毅也沒有解釋，而是直接詢問謝淵的想法。

「可以嗎？」謝淵微微睜大雙眼，他平時能接觸到的人不多，偶爾接觸到的人，對待他的態度也不是很好。他雖然還小，但從小的經歷，以及那天念心和秦義臻零星所說的話也讓他明白，以後到了宗學，他的處境也不會多好。

所以，這會兒聽到可以讓秦義臻真的做他的武師傅，謝淵是驚喜的，也全然的沒有控制住自己的情緒，喜形於色了。

「如果你真的喜歡這個武師傅的話，朕可以下旨，讓你們成為真正的師徒。」是補償也好，其他也罷，至少現在，謝毅是真心的想要滿足謝淵的期望。

「兒臣多謝父皇！」

「好了，起來吧，等下個月，就跟你六弟一起去宗學，到時候朕親自送你們過去。」謝毅笑著點頭，這個孩子雖說生活在冷宮之中，但依然被教的很好。「你下去吧。」

「兒臣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