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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教主大人在上

    古人曾作詩,「長風幾萬里,吹度玉門關。」 後半生我終於覺得這是個好名字。 內容梗概:公主是洛國唯一的公主,但無才無德,運氣也不怎樣。她喜歡過很多人,從流離失所前到國破家亡後,一直如此。 後來她終於知道,這些乃因為前世時太過惡毒,被太多人詛咒。 然而 固然 但是 一樁孽緣,前世今生 回首向來蕭瑟處,也無風雨也無晴 ――當一個人開始明白世界不是她一個人的時候,她就要學會獨自長大

    第六章 問君何所苦

    小說: 教主大人在上 作者:唐见怪 字數:3191 更新時間:2020-02-21 14:56:20

    清風將窗上的簾子掀起來,剎那間那灰色的身影已經竄到桌子旁邊與我比鄰,年輕貌美的師父儘管一身粗布,鳳眼上挑的時候,依然顯得笑容凌厲而且刻薄,她將桌上的茶盞端起來,似乎是想做個一飲而盡的姿態,可惜茶水太燙,她吐了吐舌頭,重新擺出義正言辭的模樣時,已經不經意現出了本相。

    她頗為嚴肅的拍了拍我的肩膀,「好徒兒,多少年了,難為你還記得師父。」她手勁有些大,壓在我肩膀上還有些疼,且就這樣一個精通制毒與醫術的師父,反常的做出這樣父慈子孝的姿態來,我心裡實則很有些忌憚的。

    於是我閃身移開,為自己將茶水滿上,笑意全堆到臉上,「行了吧,你不怕我重新把你叫老了?」

    她哈哈大笑,試探性的啜了一口茶,頓時皺緊眉頭,「還喝這麼苦的茶,你有病吧?」

    我挑眉不理會她,她果真上來試探,准且狠的戳到我傷口處,一邊喃喃,「還真病的不輕,好徒兒,你功夫不好,難道飛都飛不動了?」眼見我痛的牙齒打顫,她又訕訕的退回去,從不知道多深的袖子里取出一粒藥塞進我嘴裡。

    鬼醫果真不是浪得虛名,雖然我不知那藥用了什奇怪的藥材,以至於味道能那般強烈的刺鼻,但竟然立刻不覺疼痛,連內里氣息都舒暢了不少。只是見我將那藥咽下去,她便道,「你走之前答應請我喝酒,怎樣,今天補上?我也大人有大量不怪你。」

    我看她一眼,枉我滿身傷痛,枉她身為醫師,竟然還能縱我喝酒。

    似乎是察覺自己這樣作為有些不妥,她笑嘻嘻的湊過來,從深深的灰色袖袍里拎出一隻粗糙的小瓶子遞過來,「專治傷筋動骨,兼能益氣補血,全送你了。」

    而後她大方的擺一擺手,「沈長風,人生苦短,及時行樂啊。」

    好吧,人生苦短,她說的實在有誘惑力,於是我們去了平康坊。

    這就是我大名鼎鼎的師父,可以令江湖人咬牙切齒的同時聞風喪膽的天下第一魔教,雲水的左護法,蘇葉。

    而我們之所以離開酒肆去哪個叫做平康坊的傳說中麗京最好的花樓的原因,只是我的優秀的師父四處看了看,覺得景色單調酸腐,並不是一個能及時行樂的地方。

    而我,實際上我一度懷念雲水教的肆意妄為,更羨慕蘇葉在這苦短人生里的恣意,由是每每她出現,所有可以作為禁錮令我畏首畏尾的東西,在我眼前都瞬間變成了動人的驚險,並一定生出捨命陪君子的錯覺。

    臉龐這種東西,其實並不是怎樣重要,更吸引我的是不難看的面容散逸出來的叫做風情的東西,所以平康坊是個好地方,尤其是其中香艷的音樂與歌舞。

    三分醉意時問起雲水教的現狀,只聽見蘇葉頓了頓,而後若無其事的告訴我,她說教主被追殺而不知所蹤,她離開的時候雲水教一片混亂。

    言盡於此,我想原來人人都有難處,就算恣意如同蘇葉也不能倖免。

    我心中對蘇葉生出哀嘆,卻也只能敬她一杯酒,訕笑著錯過這話題。

    她與教主是什麼樣的感情,我在雲水三年,除了相愛相殺這個詞,實際是說不出什麼來的。只是忽然就想起第一次見到教主。

    我大概是恨他的。

    那時候年紀還小,剛剛從皇宮裡流離出來,心中依舊堅信世間固然存在的公義與人心,可是教主一出現,立馬將這一切年幼時候的信仰全部打碎。

    他將雲水的教義實施在我身上,以此教我一個很淺顯真實的殘酷道理,這世上,只有力量才能掌控絕對。

    我在破廟之中半生不熟的照看不知死活的蘇葉,連綿的雨水下了個不停,夜半時分有一道閃電照亮了佛的面孔,我原本睡得並不安穩,一眼看到那景象,竟然威嚴的有些森寒。

    才一會神的功夫,那扇破門忽然徑直倒了下來,驚雷之後又是閃電,我看見一張男人的臉,大半張隱藏在墨色的風帽里,借著一瞬光芒,我看見他勾起的嘴角。

    事實上只有我一個人擔驚受怕,雲飛劍似乎連看都沒有看我,他只是走進來,帶著他淋漓著雨水的寬大黑色衣袍,扯著蘇葉的頭髮將她拎起來。

    可是蘇葉是我救回來的,只要她依舊存在呼吸,我總不可能叫人從我手中殺了她,於是我撲了上去。

    現今想起,我也納悶當時為什麼能那樣執拗愚蠢,不自量力,正如這種事情如果今天擺在我眼前,我是決計不會動容的。

    當然我為這不自量力付出了代價,雲飛劍踹了我幾腳,許是踹中了反骨,我更不願意由著他帶走她。

    最後雲飛劍笑了笑,他笑得人畜無害,在那樣的環境里只平添可怖。

    只是他拎著我的後衣領將我扔到雲水的決鬥場的時候,我依舊還有一腔熱忱。

    一腔無能為力的微不足道的熱忱。

    也終於在自己和別人的鮮血里消磨殆盡。

    這當然都是後話,蘇葉睡了六個月,六個月之後我拜了她作師父,時不時的聽見教里傳聞才知道,當時教主並非要殺左護法。

    於是我才明晰,原來將我的信仰輕易摧毀的不是雲飛劍,而是我自己,更具體一點,是我的自作多情。

    然而全當個笑話來講,實際上到那時候再說回頭是岸已經很晚了。

    說出來只是一段傷情,教眾說左護法清高矜傲,為教主做了很多事情,但是教主錯信了奸人,傷她無數。可是十年一度的剿滅魔教的旗幟扛上來的時候,還是左護法拚命換了教主一線生機。

    左護法重傷,可是左護法終於想到離開。

    那時候我只覺得不可置信,像蘇葉這樣的人,難以想像她可以這樣將一顆心毫無留戀的扔出去。

    倒是時間長了反而釋然起來,天底下的無心人,哪一個不曾有一顆被摔得破碎不堪的心。

    更何況教主與蘇葉,都是那般自負的人。

    酒至半酣的時候有姑娘投懷送抱而來,這香風濃烈而嬌媚,一點都不像是街上遇見的刁蠻小公主,我有些喘不過氣,於是笑著避開繼續喝酒,蘇葉就在一邊憤憤不平,她說我不過面上老實,慣能欺騙小姑娘,可是哪裡比得上她風姿卓越。

    我自知她說的大實話,也慶幸擁有欺騙小姑娘這種她沒有的能力,半睜著眼睛舉著酒杯像模像樣的道歉挖苦,忽然就被一陣大力拉扯著胳膊站起來,我頗為不耐煩的叫囂著要給多管閑事的人一點顏色看看,一轉身,卻登時傻了眼。

    皇兄的臉黑的厲害,於是滿身的醉意一霎那灰飛煙滅,再側眼看,哪裡還有蘇葉的身影,倒是皇兄身後,似乎還跟著林小將軍,小將軍抿著嘴滿臉嫌棄著東躲西閃。

    我心中暗自叫苦,也不敢亂說話,幹脆兩眼一翻倒下去。

    我知道我是坐著馬車回去的,一片寂靜的黑暗裡,只有車軲轆默默地轉來轉去,我悄咪咪的睜開眼,從左側打量到右側,正好對上皇兄的眼。

    我登時就從座位上坐起來。然後才意識到,這種狀態下,其實裝醉才是最好的辦然,然而馬後炮並沒有什麼作用,已經到了這一步,再裝就很做作了。

    我低著頭,擺出極為恭敬端正的愧疚態度,「對不起,兄長。」

    皇兄沒有動作,我也沒敢抬頭,良久有一隻手附上我的頭,我聽見皇兄長長的嘆了一口氣,他說,「阿清,你不開心嗎?」

    躲在皇兄懷中,是我在這光怪陸離里的貪歡,似乎我終於還能是很多年以前那樣無所顧忌的長風公主,什麼都不用在乎,就算是捅了天大的簍子,也有皇兄頂著。

    我居然很想哭。

    於是我就哭了,哭的稀里嘩啦來不及顧及形象,我想我不是因為什麼委屈而不開心,我只是覺得自己很無能,無能到忘記了很多重要的東西。

    從醒來之後我一直活得很安逸,甚至蘇葉來之前,我都不喝酒,可縱然如此,還是產生一種錯覺。彷彿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去做,可是我陷於醉生夢死不能蘇醒,而周圍的人都不願意幫我一把,連皇兄也不例外,他甚至想要我將這醉生夢死當做清醒。

    是真正的孤立無援。

    忽然就讓我想起很多年以前跟隨皇兄攻打北齊的那一次。

    因為臨近北地,環境已經艱辛,南離竟然更加陰險一些,軍隊中出了內奸。

    皇兄原本運籌帷幄,以為這最後一戰一定會勝利,便經不住我百般央求,同意我隨老將軍他們一道作為先鋒。

    可是沒有想到,原本的瓮中捉鱉之計生生變成了瓮中之鱉。內奸的身份已經明晰,不論如何,我們都應該有一個人能夠殺出重圍,將這消息傳遞出去。

    最後的人選當然是我,我輕功二流,逃命一流。

    但是兵力相差實在太遠,我看著老將軍他們一個一個倒下去,自己竟然被埋伏在外的江湖人偷襲,本來就是強撐著氣力,一下子心中著急的很,錯亂間便摔倒在地。

    江湖人一向講究君子報仇十年不晚,我在雲水殺過很多人,所以我不怪他們,我只是在想,我大概是要死了。

    我記得蘇葉說過,人們恐懼的是恐懼本身。

    於是我睜大眼睛試圖目睹自己即將受到的疼痛,可是刀光劍影里我看見了皇兄。

    銀白亮甲,俊秀眉眼。

    那時候我看見我的皇兄披荊斬棘而來,他是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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