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橫聳聳肩，眼神帶笑，八卦意味不言自明。江遠急忙擺手：「想什麼！他本來這樣，想一出是一出的，上次還睡前突然光著腳跑來敲門跟我說想看看我，他就按心意做事，我們都摸不著頭腦……」江遠說著說著，然後看到大哥忍笑的辛苦，無奈地閉嘴了，好像越說越尷尬——那時易圓的行為他也一言難盡。可是為了避免誤會，他又補充：「然後他就去他保鏢房裡睡了。」

「哦~這酒好像有點酸，沒醒夠吧？」

「說了沒有！我和他單純的工作關係！」

大哥相當隨意：「嗯哼。」江遠放棄了。樓下傳來老媽的呼喊，讓他倆早些睡，江遠揚聲應說馬上睡了，但是兩人都不動彈。大哥悠悠放下高腳杯，問接下來有什麼計劃？

「我不知道啊，知道我就不回來了。」

「其實我有一個問題一直沒有問…你好像很害怕流量？」

「……」

「流量是娛樂圈的重要標誌和優勢，聚集目光以達成某些目標是這個圈子存在的意義……和所有圈子一樣，站在最頂端的人才能被看見，比如公司，在做大之前，企業家的邀請函我也拿不到；又比如奧利弗，在頂流出來之前，他在經紀人圈子裡同樣籍籍無名，所以……萬千矚目不是一種實力的證明麽？」

「但是現在的流量和它所代表的意義已經失衡，讓『用實力說話』這種話聽起來像狗屎一樣，我不想趟渾水。」

「這個幻想聽起來有點意思。」

「……你記得吧，以前那個經紀公司，」江遠沉下聲，「我親眼見過，人山人海的粉絲為偶像翹班翹課趕到現場，翹首以盼，那個人卻被老闆留下來，不讓出活動，讓她……陪著，後來，用一場更大的活動給她補回來。」

「記得，你回來吐我身上了……你午餐的豐富程度令人難忘。」

「換你你也吐，你都不知道他們玩成什麼樣……我要不跑快一點，今天我也是國際巨星……好噁心，不說了。」

「你最後不還是給人敬酒去了，給那個誰？後來你讓我收拾的哪個貴婦，讓她摸了屁股，是吧。」

「我有的選嗎？」江遠雞皮疙瘩都起來了，「我不給她道歉我哪還有戲拍，我現在也不坐這兒跟你說流量。」

江橫有些看熱鬧的感覺，無情嘲笑：「這又和實力有什麼關係？你親眼見那個明星和老闆搞在一起，又和她接下來做影後有什麼關係？圈子有自己的運轉規則，你們年輕肉體為想要的東西付出一點代價，這不合理嗎？」

「就是因為太合理，我才會害怕啊，」江遠誠心誠意，「我想把我的初吻初夜獻給我的愛人，這不合理嗎？」

「無可指摘……獻給我，也可以，」江橫輕佻地挑起他的下巴，「做大哥的女人，我來罩你。」江遠一張嘴，咬他的指尖一口，江橫笑著推開他，問：「FR不是不搞這套？還是暗渡陳倉？」

「沒有，你知道夏冰的實力，罩住我們這些小菜鳥綽綽有餘，你弟弟想出賣肉體也沒有機會，放心。」

「有意思，我準備去和你們老闆談談，看能不能入股。」

「歡迎，多投點，我給你掙回來。」

「那麼，如果你沒有那種威脅，又害怕什麼？」

江遠又卡了，抬頭看月亮傾斜，慢慢想慢慢說：「我舉個例子而已，說明這種不公……流量不單純代表實力，而實力更不意味著流量。我選擇流量之後，肯定可以更接近夢想，但是又有什麼，更讓人激動的成果呢？」

「嗯哼？」

「成為頭部演員，只對我有好處，因為我有戲演有劇本挑有人追捧，但是這些，說一句自誇的話，我現在也有，流量對我來說，未必是有意義的，只是別人覺得重要，那我有沒有必要為了成全這點貪念，做一些我不喜歡的事情？」

江橫笑了：「我算是聽出來了，你這是對象還沒著落，就想著以後生孩子該怎麼養？」

「聽起來像杞人憂天？」江遠正了正身子，「在我看來是一種取捨。以前為了成為流量努力，拍到想拍的戲後反而覺得那些虛名不重要。說起來有點尷尬，易圓來之前我還想成為流量巨星，在他真的給我看到希望之後，我又不想了，可能是他給我的狀態太安逸，我不需要付出什麼就得到很多。」

「易圓知道這些？你該和他說說。」

「說什麼……這是我自己的選擇。你有什麼建議嗎？」

「我也沒什麼建議，就是提醒你一件事，」江橫說，「只有屬於你的東西你才有資格丟棄。」

今夜的交談在此落下句點。江遠最後趁大哥去上廁所成功偷到一口酒解饞，被發現後就被拎回去睡覺了，沒有嘗到第二口的機會。但是江遠咂咂嘴，好像也沒品出來歷史風味，反而品到了滿嘴的金錢味道——幾百萬的酒和幾塊錢的酒對於大腦來說，味道肯定不一樣。

易圓感覺怪異，從這個月從月初開始，韓毅落在他身上的目光變得很不一樣，沒之前那種輕鬆戲謔，反而是摻雜著懷疑的複雜，但是在他感覺到異樣後注視回去時，這位模特先生又馬上換了眼神，溫和有禮的樣子。任何人都會疑惑的，易圓就直接問了：「我怎麼了嗎？你好像有點不滿意。」

「怎麼可能呀~」韓毅臉上帶笑，一如既往的語氣溫和，「我是看你最近好像有點辛苦，喏，黑眼圈都跑出來了，好心疼。」

「沒有吧，」易圓對著化妝間的鏡子查看自己的臉，「那麼明顯嗎？」

「你最近晚上都幹嘛去？夜生活豐富，還是工作纏人？還是……方方不在，覺都睡不好？」

「我又不和他一起睡……只是遇到一點事，做噩夢睡不好而已。」

「什麼噩夢這麼嚴重？」韓毅溫柔撫摸著他的面頰，「可把我心疼壞了，讓我進夢裡好好保護你。」

易圓笑著躲開了：「我才不要夢到你，天天和你見面就夠啦！夢裡還不放過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