秉戟轉身離開，夙嬈跟上他的腳步

「別再跟丟了」

「是，掌門」

走出綠洲，秉戟不再邁步，也不說話，夙嬈看著秉戟的背影，發問

「掌門，我們接下來去哪？回晟巾宮嗎？」

「你想回去嗎？」

「我們可不可以去我的家鄉看看？」

「京城？」

「不是，是我長大的地方」

「好」

夙嬈跟緊了秉戟，視線不離，穿過了這一片沙漠，漸漸地，不再是荒無人煙的黃土和大山，有了喧囂聲

「掌門，我們在入冬前能到京城嗎？」

「應該可以」

「入了冬，我就滿十八了」

其實夙嬈也不知道她的生辰是哪一天，只是知道每年入冬，墨岸總有幾日惆悵，他也沒給夙嬈過過生辰，生辰對於墨岸來說，並不喜悅

「那便在你的家鄉過完生辰再離開」

夙嬈笑得燦爛，腳步也輕盈幾分

進了京城，夙嬈輕車熟路的帶著秉戟四處吃喝玩樂，不再是夙嬈跟在秉戟身後，而是秉戟跟在夙嬈身後，聽著夙嬈介紹城裡的美食，秉戟沒有叫停，但有沒有在聽，不得而知

在城裡逛到傍晚，夙嬈才想到離開

「掌門，我們現在繼續趕路嗎？」

「天色已晚，找家客棧休息，明早再走」

隨意進了家客棧，夙嬈倒頭就睡，歷練這半年多，終於能在床上躺下睡一覺了

許是太久沒有這樣舒適的休息環境，夙嬈睡過了頭，秉戟進房間對著夙嬈的腦袋恨敲兩下，夙嬈才迷糊的睜眼，被站在面前臉色陰沉的秉戟嚇得徹底清醒

「掌門你怎麼起這麼早？」

「已經日上三竿了」

夙嬈自知無理，伸手捋了兩下亂髮，低著頭跟著秉戟出了客棧

步行上山還是有兩日路途的，知道秉戟不吃不喝不會有問題，但夙嬈可忍不了，秉戟在前面走，她便在後方偷偷買著幹糧，總之，秉戟一路也不會回頭看她一眼，她偷吃秉戟也不會知道

上山的一路上夙嬈都在偷吃，餅掰成小塊小塊的往嘴裡送，吧砸吧砸的嚼，自以為風聲鳥叫聲都能掩去她的狼吞虎咽

睫毛上忽然粘上了什麼東西，夙嬈抬起眸子，天上正飄著小雪，小團小團的雪襯在紅衫上，好看極了，不知那紅梅可開了新苞

雪下得大了，夙嬈淺笑著，伸手接著雪花，她對雪倒是極其不熟，前面那人，已融入雪花之中，只是墨黑的發在漫天大雪中若隱若現

提起衣擺，快步追上那人，那人就站在一棵枯樹旁站著，潔白的衣物被雪潤濕了幾塊，大手在空中抓著雪，冷漠的樣子，配上這動作顯得笨拙，也，有了點人情味

見夙嬈來了，收回了手背在身後

「不吃餅了？」

夙嬈臉上發燙，不好意思抿唇，秉戟是怎麼發現的呢?

「要不，掌門也來一點?」

秉戟冷了夙嬈一眼，夙嬈嚇得默不出聲，他沒有再趕路，靜靜地站在雪中，望著山頂染上的白，修長的身姿，溫潤的臉龐，好比畫卷中的仙人，與她相隔甚遠

「該走了」

四周很安靜，秉戟突然發聲，打破了靜逸，夙嬈抖抖身上的雪跟上去，見秉戟肩上積了層雪，跳起來掃開，秉戟回過頭來，嚇得夙嬈縮了脖子

秉戟皺眉，揮去夙嬈發間的雪，語氣好像不太開心

「站直，畏畏縮縮的成何體統」

夙嬈瞬間挺直脊背，但表情卻不如身體聽話，倔強的小臉，噘著嘴，嘟嘟囔囔的

「還不是被掌門嚇的」

秉戟冷哼一聲，大步向前走，地上積了一層厚厚的雪，能夠蓋過腳背，秉戟的長腿依舊可以行步如風，但夙嬈走起來卻十分艱難，步履蹣跚，邊提著衣擺，邊瞪著秉戟輕鬆的背影

雪停之時，他們到了崑山頂，紅梅不是離去時盛開的模樣，長出了新苞，密集地遍布樹枝上，矮小的木屋幾乎被雪淹沒，門口的桌椅在雪中歪東倒西的躺著，想來那人應該是沒回來

夙嬈由心的鬆了口氣，如果墨岸回來了，她是會留下，還是跟秉戟離開，路上有所糾結煩悶，到了這裡後，便明白，她選了秉戟

或許她就是像那些貪念美色的女皇帝一樣，喜新厭舊，心境已經改變了，她對墨岸的思念好像真的僅僅剩下思念了，為了墨岸成為浩衍弟子，卻在與秉戟一起度過日日夜夜後，淡化了哥哥，她很壞

無論是秉戟還是墨岸，都是她不改肖想的人，不合適，從任何一個方面都不合適

提起門邊的掃把，掃著門前的雪，秉戟推開門，走了進去，見秉戟進屋，夙嬈跟著跑了進去

不過一年多的時間，屋子裡灰塵撲鼻，桌椅都被蟲蛀了幾個大洞，角落結上了蜘蛛網，殘破成如此模樣，夙嬈不禁心疼，獃獃地站著

手上的掃把被秉戟接過去，掃去房頂的蜘蛛網

「還不掃?坐的地方都沒有」

夙嬈偷笑，秉戟這語氣竟帶著埋怨，二人整理完屋子，天色已經暗下來了，夙嬈的肚子也開始叫了

「掌門，你餓嗎？」

「你見我餓過嗎？」

夙嬈傻笑兩下，她這問的什麼傻問題

「那我熬梅花水，掌門要喝嗎？」

「喝」

夙嬈微微驚訝，往常都是她求著秉戟嘗一口，今日竟答應得如此爽快

摘梅花時，生火熬水時，嘴裡都哼著小曲，引來了秉戟一句「閉嘴」，夙嬈也不惱，總覺，現在的秉戟和她一樣，是在開心的

雙手端著梅花水，放在秉戟面前，夙嬈撐著下巴，期待的望著秉戟

「怎麼樣？」

「還不錯」

夙嬈笑眯了眼，從未誇過她做的食物的秉戟，今日，因一碗簡單的梅花水誇了她，她怎能不開心

「那掌門你多喝些，以後我天天給你做」

「就喝這一次」

夙嬈又撅起了嘴，但很快又被開心取代，秉戟嘴唇的蠕動引出右臉的酒窩，時隱時現，手癢癢的，想要戳一戳，卻沒那個膽子

「掌門，你還喜歡吃什麼?我都給你做」

因為太想看那個酒窩

「酒，梅花酒」

夙嬈愣了下，梅花酒麼？很快恢復笑臉

「好，我這就去釀酒」

說罷，跑出屋門摘梅，屋內的秉戟注視著夙嬈離開後，起身，盛了一碗又一碗梅花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