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乓！」一聲響亮清脆的玻璃破碎聲音自若言的寢室響起，矢柏經過正好聽見，立馬推門進去，「若一，怎麼了？」

他一踏入若言的寢室，就見若言抱著頭蹲在地上，地面都是水還有茶杯的碎片，那個蹲著的單薄背影大力的起伏著，似乎喘不過氣來，呼吸聲也很急促。

矢柏腦中第一個閃過的念頭就是『三日毒』，但馬上又想起早上才給過他藥吃罷了，不可能是三日毒毒性發作，他皺眉走上前，彎下身把若言一把扶起，他沒用多大的力氣輕而易舉的就把他扶站起，讓他坐在椅子上。

若言雙唇泛白，頭髮被他自己抓得有些亂糟糟的，額頭上滿是冷汗，「沒事……」若言齒間吐出這兩個字，他輕輕推開矢柏扶著自己的手，他喘了一口氣，「我沒事了。只是剛剛頭有些痛。」他語氣很輕，輕得彷彿一不留心就會錯過。

矢柏眼神有些複雜，夾雜著一絲懷疑，不知是因為若言頭痛的關係說話氣若懸絲還是什麼其他的原因，他感覺若言似乎有些改變，難道是頭痛讓他想起了什麼？

下一秒，若言的反應讓他知道自己多想了。

若言笑著看他，眼神就如這幾天他失憶時的一模一樣，「對不起，讓你擔心了。」他敲了敲自己的腦袋，「沒想到硬是要想以前的事情就會疼得那麼厲害，我看還是不想了，該想起的總會想起，不該想起的就忘了吧。」

矢柏暗地裡松下一口氣，「沒事就好。」

軒轅殤覺得自己快瘋了，若言的消息幾乎為零，自從上次笙允救人失敗，軒轅墨然把人帶走後就再也沒有若言的消息了，固然知道他們不會殺他，但……

但要是讓若言受苦，叫自己怎麼能忍。

上一次見到若言在自己面前被那樣對待已經是自己的極限了，要是再被怎樣的殘忍對待，黎峻……軒轅墨然……

軒轅殤硬生生的把手中的茶杯捏碎，碎片扎進他的手掌，流了一手的鮮血，但他似乎感覺不到痛意，目光陰狠起來，他絕對不會放過他們。

底下的臣子面面相覷，皇上用盡了許多辦法依然找不回若言，這幾日瘋狂議論著如何在不讓若言受到傷害的情況下帶兵圍剿，幾日不眠不休，不飲不吃，就連身為臣子將軍的也跟著受連。

「皇上！」一個上了年紀的大臣終於看不過眼忍不住上前說道，「皇上，只是區區一個男寵罷了，至於… …」

話音未落，軒轅殤猛的抬頭，布滿血絲的雙眸盯著說話的人，嘴角的冷笑足以讓人感覺一陣寒風吹過，他語氣很低，似呢喃，似警告，「失去若言，那就做好失去江山的覺悟。」

他的若言……無論發生什麼事都不會把他棄之不理。

「若言……你究竟在哪……」

「若一，夠了，回去。」矢柏冷聲對他說，語氣間不帶一絲情感，他冷冷的看著低著頭不吭聲的若言，「我說過你不準習武。」

「我……」若言想要狡辯，但手裡的樹枝卻出賣了他，他以為矢柏不會發現，他已經躲得很隱秘了沒想到還是被矢柏看到了。

「回去。」矢柏再次冷聲道。

若言撇了撇嘴，抬起腳步往前走了一步後又停了下來，「為什麼不讓我練武？」

「……」矢柏看著他，一時之間竟然答不上來，為什麼？原因太多了，他別過頭去不與他對視，「你不必知道。」

若言顯得更失落了，他怔怔的把手中的樹枝鬆開，任由樹枝摔到地上去，「給你添麻煩了……」

矢柏盯著他離開，不知為何心突然就揪了一下，話脫口而出，「……等。」他說完，就懊惱自己為何要說出這話，不，這不是本意！

「只有這一次，我教你。」矢柏一邊惱怒自己，一邊吐出了這句話，完全違背了自己的意願，他知道這樣做不行，但他還是做了。

迎上若言雀躍的目光，矢柏竟然有一絲為自己的所作所為感到高興的感覺！不，一定是哪裡出問題了！

矢柏確實只教了他這麼一次，接下來的那幾天雖然不再教他了，但是看見若言一個人偷偷練劍倒也沒說什麼，只好當做沒看見。

不過他的假裝沒看見到時讓若言更加放肆了，一開始還會躲著練，在後來看見他也不躲了，光明正大的練，甚至還回去問矢柏接下來該怎麼樣。

矢柏不善於拒絕人，尤其是那張期待萬分的臉，只好隨便教了他幾招讓他去一邊玩，而且忽悠他就可以忽悠上一整天。

矢柏定時都會跟軒轅墨然通報，都是秘密讓人送信過去的，確保不會有什麼差錯。

若言還在一邊揮劍，矢柏坐在不遠處監視他，看那拿著樹枝一蹦一跳的身影不禁有些走神，一顰一笑都能夠深深把人吸引住。

「吁……」是馬停下的聲音，軒轅墨然拉住馬韁躍下馬背走向矢柏，臉上的表情是陰森的。

矢柏聽見聲音這才一個激靈站起來，心裡懊惱自己竟然走了神，連軒轅墨然來了都沒發現，這下准被他罵得狗血淋頭了。

「大人。」矢柏走到軒轅墨然跟前拱手。

若言停下了手裡的動作，他朝矢柏的方向望去，見是軒轅墨然來了，趕緊快步走回屋子裡。他討厭軒轅墨然，軒轅墨然這人不講理，還是遠離他為妙！

若言低著頭快步從矢柏身邊走過，與軒轅墨然擦肩而過的時候忍不住嫌棄了一番，但他自然不敢表露，擔心殃及了自己。

「站住！」軒轅墨然對著他的背影道。

若言就算不回頭也知道軒轅墨然說的是自己，他僵了僵，悄悄回眸瞟了矢柏一眼，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快步跑進屋子裡，順帶把門牢牢的關上。

軒轅墨然嘴角抽了抽，看著矢柏的表情瞬間陰狠起來，「怎麼回事？他竟會你的劍法！？」他厲聲質問。

矢柏沒回答，他知道這時候說什麼都是徒勞的，回答與不回答都是一樣的下場。

果然，軒轅墨然狠狠的抽了他一巴掌，馬上，矢柏的嘴角露出了鮮紅的血，但他不呻吟也不皺一下眉頭。

「我要你的解釋！」軒轅墨然勃然大怒，「造反了？竟敢把我的話當耳邊風！？」

矢柏不知該如何回答，畢竟確實是自己教的，無論什麼因素，只要是自己教的就無可避免的受到懲罰，呵，自己當時真是鬼迷心竅才會教他這些，「回大人，是因為……」

「因為什麼……」軒轅墨然看了一眼躲在屋子裡，從門縫偷看的若言一眼，壓低聲音低吼道，「因為你愛上他了！」

矢柏的雙眸一閃而過的惶恐，隨後沉著堅定的道，「回大人，屬下絕對不會愛上他。」

軒轅墨然盯著他好一會兒，這才扯起嘴角冷笑，「最好如此，若是再讓我發現你違背了什麼，就不是一個巴掌可以解決的事情。」

「是，屬下明白。」矢柏道，聲音平板，就如沒生命的傀儡一般，保持著一貫的神情。

軒轅墨然冷哼一聲，再次睨了遠處的若言一眼，「我還有事要辦，等等會回來。」話畢，轉身騎上了馬離開。

一見軒轅墨然離開，矢柏鬆了一口氣，然後手臂就被快速從屋子裡跑出來的若言拽住了。

若言睜著明亮的藍眸看他紅腫得似乎快要出血的臉，「他……為什麼打你？」若言見他嘴角醒目的血，伸手想要擦掉，沒想到手還沒靠近就被矢柏拍掉了。

矢柏僅僅是瞟了他一眼就轉開頭，擦掉了嘴角的血，「你問為什麼……」他呵了一聲，意思再明顯不過。

「對不起……」若言深知是自己造成的錯，他從衣襟里掏出一罐藥，是他剛剛在屋子裡翻出來的，「疼不疼？我幫你上藥……」

「滾。」矢柏低聲道，順勢掃開若言擋在自己面前的手，被他這麼一掃，手裡的藥瓶摔到了地上，裂開。

若言愣住了，沒有作出反應，獃獃的看著矢柏沒有出聲。

矢柏往前走了幾步，聽見後頭沒有聲響，於是微微側過頭看他，沒想到一看也愣住，他見若言雙手抓著衣袍，臉都憋紅了，下一秒，眼淚就不聽使喚的掉了下來。

矢柏顯得有些手足無措，他沒遇過這種情況，尤其還是自己弄哭的人。

「嗚唔……」若言隱忍著抽泣，顫巍巍的伸出手快速的抹了一把眼淚，但眼淚依然滔滔不絕的往下掉。

「喂你……」矢柏皺眉，眼神有些漂浮，似乎在想辦法，他朝若言走了幾步停下，面對洶湧的淚水不知該怎麼辦才好。

「嗚……」若言就站在原地哭著，一邊帶著強烈的哭腔說道，「對不起……為什麼要這麼凶啊……嗚嗚……我只是想問你嗚……疼不疼嘛……」

矢柏有些愧疚，看他一番好意被自己踐踏，雖說若言是罪魁禍首，但看他哭成這樣也不忍心啊，感覺自己犯錯了一樣，他沒安慰過人，也不知道該如何安慰，掙扎片刻道，「不準哭！」

「嗚啊……嗚嗚……」

「我說了不準哭！」矢柏不耐煩的上前，用衣袖粗魯的擦了若言的臉一把，把他眼淚鼻涕一併擦掉，「夠了，不要哭了。」他嚐試放軟聲音，果然沒一會兒若言抽抽搭搭的停止了哭泣，只是那眼眶依舊紅彤彤的。

矢柏見狀才放下心來，他看著若言，若言也看著他，雙目對望，矢柏首先就轉頭，「走吧，進屋。」說完，快步走向屋子。

「等、等我……」

雖然沒給予回應，但矢柏的腳步還是慢了下來，聽見後頭的小跑步聲接近，矢柏嘴角不經意的上揚了一些，待自己發現自己的反常，他在心裡狠狠的鄙視了自己一頓。但在看見若言的臉龐時心底又有些不明的情愫，他想……

或許自己，真有點愛上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