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千盞不過隨口一說，他與左領嬰見面了不是互懟就是掐架，相處融洽與和諧什麼的都不存在。

而且，在這大半個月的時間，封千盞無形之中察覺出左領嬰似乎對封疆並不是只是對手那麼簡單。

試問對一個已經死了很久的人還能掛懷，不能不叫人多想。

而封千盞確實沒有想錯。

左領嬰確實對封疆藏了不該有的心思。而這份心思起初是懵懵懂懂、困惱不已，他甚至都無法相信自己竟然對一個人男人藏了那種齷齪的心事。

直到京城大街小巷傳遍了封千盞喜歡男人的事實。

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他第一個反應就是封疆竟然也喜歡男的，第二反應便是封疆比他強。

在經歷滿城風雨之前，左領嬰一直覺得自己比封疆強，無論是功力還是謀略，他都略勝一籌，要說封疆比他強的話，只有「口出狂言」這一點確實比他強了不知多少倍。

而聽見流言蜚語之後，左領嬰便覺得封千盞比他強。

自己羞於提及此事，不敢向其他人坦露心生，而封疆卻與他不一樣，竟然可以從容的告訴別人他是斷袖，哪怕有違世俗、不存與法、不被所有人認可，封疆依舊笑的三分瀟灑七分張揚，開口閉口就是一股子與眾人作對到底的氣勢。

或許是封千盞的模樣與封疆完全重合，一時之間令左領嬰感慨萬千，看了好一會兒，才憋出兩個字:「不是。」

經過三年平靜歲月的洗滌，封千盞早就褪去了年少時的張揚與自大，他並非真的想要對左領嬰冷言冷語，嘲諷相加。

相反的，時至今日，他挺感謝左領嬰的。

人在落難的時候，最能看出人心。而也正是那年的滿城風雨，讓他看清了一些人，也明白了一些事。

只不過，現在封千盞不想和別人親近，也不想表現出和別人有什麼交好的傾向。這個小別院處處是仲允陌的眼線，一不留神，仲允陌就會抓住自己的把柄，然後讓自己被他握在掌心，任由拿捏。

是以，封千盞抱臂上下打量了一下左領嬰，反問:「不是什麼？我都這幅模樣了，特意跑過來跟我相認，不就是想說你現在有多麼多麼的好，多麼多麼的瀟灑嗎，再瞧瞧我，只能在別人身下承歡才能好好的活著，不就是笑話我窩囊！」

封疆還是封疆，說話依舊毫不客氣。

想到一半之時，左領嬰又在心裡嘆了一口氣，封疆還是變了，以前的他只管趾高氣昂，凈挑好的往自己身上扣，哪裡會說半句自己的不是？

承認他不如別人比登天還難。

如今，封千盞卻像是信口拈來，看著很兇，實際上那雙眼睛早就沒了張揚跋扈，只留一雙溫和柔軟的雙眸。

「我知道，」左領嬰認真的說，「你變成這樣實非得已。」

你知道個屁！封千盞心裡簡直無語了，他知不知道自己說這話的意思其實就是趕他走？還是這些話太過委婉，他聽不出來？

好吧，封千盞覺得還是別彎彎繞繞了，對面的小子現在正深情脈脈的看著他，他還是直話直說吧。

「我的意思是你趕緊走，別擋著我幹活，沒看見我忙著嗎？」

他說的如此清晰明了，一般人都不會不識趣的繼續待在這裡。

但是，封千盞錯估了左領嬰對他的堅定程度。

尤其是這三年來知道封疆對他的重要程度後。

眼見著心心念念的人回來了，說什麼也不會就這樣離去。

左領嬰慢吞吞的回:「我幫你幹活。」

封千盞:「……」這幅為你我願意做任何事情的樣子是要鬧哪樣？不就是打掃一下灰塵，至於視死如歸的模樣嗎？

既然趕都趕不走，封千盞也懶得再說一些沒用的話了。

本來這麼想的封千盞不到半刻鐘就放棄了原有的想法。

被一個看著很高冷很是高嶺之花的人深情脈脈的看了半刻鐘，封千盞覺得這已經到了自己的極限。

他在心裡嘆了一口氣，覺得現在的自己真是操碎了心。

一整天要費心思應付仲允陌那頭狼就夠了，沒想到又來一個說是幫他收拾屋子實則目光半分沒離過他身的色狼。

封千盞起身往裡面靠牆的位置走去，用餘光瞄過去，左領嬰果真跟著他一起進了內室。

然後，左領嬰看見封千盞不動了，在原地站了好一會兒，似乎是深深做了好幾個呼吸，才慢慢的轉過身，一臉嚴肅。

「你喜歡我，可我不喜歡你，我與你之間不會有任何關係。」

左領嬰蹙蹙眉:「一點可能也沒有？」

雖然已經知道答案，但真的聽見封千盞親口點頭說的十分絕對的時候，左領嬰心裡還是受了傷。

皮外傷忍一忍便過去了，心裡的傷若是忍一忍就可以過去，那這幾年也不必油鹽不進、固執己見的不娶。

傷心了一會兒，左領嬰靈機一動，說:「你不是要替你族人報仇殺了仲允陌嗎？我可以助你。」

殺了仲允陌……封千盞試想了一下利劍插入仲允陌的身體，然後，一身是血的躺在地面。

微不可察的，封千盞心臟驟然收縮。

努力按壓著自己的胸口，封千盞突然想到「生不如死」這幾個字，或許對仲允陌最好的報復便是求而不得，悔恨終生。

「他是君你是臣，弒君大罪你不怕株連九族？」

左領嬰目光灼灼:「此事我自會安排妥當，你只需答應我不要孤身一人犯險。」

封千盞突然上前，勾著嘴角輕輕笑了笑:「為了我，你什麼都可以做？做牛做馬都可以？」

面對封千盞只以坦誠相待的左領嬰問出自己的疑惑:「報仇而已，做牛做馬做什麼？」

看著左領嬰如此純潔的樣子，封千盞又想想自己與仲允陌隔不了兩天便做「恩愛」的事，自己竟然覺得對左領嬰說這個話是在侮辱他。

算了算了，報仇只要打打殺殺就行了。

哪裡需要什麼恩恩愛愛讓別人眼紅嫉妒一氣之下想殺了別人的心思？

不過……

也不是不可以呀。

這是迄今為止，封千盞想的最為兩全的方式了。

又報了仇，仲允陌又不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