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寒第一次被上校分配這種「私人」任務。而上校說的地址不是什麼別的地方，而是正兒八經的住宅。

這片街道上都是上個世紀的建築，充滿了典雅又古樸的藝術氛圍，曾經有許多藝術家都住在這裡，後來那些藝術家去世後，其中一些改造了美術館，還有一些，則是給上流社會的人買了下來。

「這凱撒公館，實際上是上校的父親的產業。但上校平時很少來住，他基本都是住在軍方辦事處大樓。」

林寒一邊停車一邊說。

「所以他讓你來送我，其實是他還要去睡辦公室？」

林寒點點頭，說：「也可以這麼說。」

溫別覺得如果他說的是正確的，那麼林寒應該直接說「是的。」，而他這樣一句「也可以這麼說」就讓人有了歧義。

「那他剛剛又來火車站，是發生了什麼要緊事嗎？」

「最近首都戒嚴，上校都會親自來參加巡邏，他一向是所有事都親力親為。」

林寒說起上校，整張臉都跟開過光似的，他就像個鬥志高昂的推銷員，又像個忠誠護主的小狼狗，就跟在火車站那隻差不多。

「這附近有什麼便宜又優惠的餐館嗎？」

鑰匙插i進門裡，旋轉兩圈，打開。

「我沒吃晚飯，說實話，很餓。」

入目就是旋轉三層白色樓梯，磨砂地板，上面鋪著一張巨大的暗紅色花紋格子地毯，兩邊放著四把面對面的矮沙發椅。

在門口的信箱里放著一張打掃記錄表。

「你想吃什麼？這裡不遠有一條街都是餐廳。」

溫別考慮一會，說道：

「我只支付得起10塊聯邦幣的晚飯。」

「那我推薦牛肉堡，就在這附近。你出門直走到第一路口左轉再走一百米的街對面，一棵很大的梧桐樹下面。」

「好的，謝謝你。」

溫別環顧了一圈四周，問：「上校有說我可以住哪間房間嗎？」

林寒閃過一絲尷尬：「其實我也是第一次進來。」

溫別和他面面相覷了一會。

「我以為上校也帶其他人來過。」

「啊……不，上校身邊，我好像沒見過……」林寒有些語無倫次，說：「既然上校沒說，就算做錯了也不是你的問題，而是指令不清。」

溫別扯起一個淺嘗輒止的微笑，說道：「你真是個小機靈鬼。」

林寒摸摸頭髮，說：「這也是從教訓中積累經驗。不過我應該比你年長，你這麼形容我……怪不好意思的。」

溫別頓了頓，說：「你幾歲了？」

「24。」

「那我們一樣。」

林寒的眼睛在他臉上又看了看，說：「但你看起來像高中生似的，跟我弟弟一樣——」

他手掌劃了劃，意思是溫別的身高才到他的嘴巴。

「說起這個，為什麼徵兵的條件是凈身高在一米八以上？」

溫別很鬱悶。

「難道就是為了看起來走方隊更整齊？」

林寒撲哧笑了起來。

「溫別，你是不是很嫉妒我？我有一米八五呢，和上校就差那麼一點點了。」

溫別提著行李往樓上走，林寒大步一邁，從他手裡拿過，三兩步就走到了二樓，二樓左右兩邊各有一個房間。

溫別打開了右邊的門，整潔的像酒店，什麼生活氣息都沒有，應該是一間客房。

林寒把皮箱放在地毯上，說：「你來首都，是來旅遊嗎？我記得你說自己在警察局工作，不應該很忙嗎？」

溫別說：「我是在一個小鎮上的警局，加上局長，我，還有門衛大爺都不到10個人，不忙，所以我想要出來看看。」

「原來是這樣。」

「嗯，我現在要出門了，你不用陪著我。」

「上校給我的任務就是陪你。」

「你已經陪我到公館，還告訴我了漢堡店的路線，我覺得你不用再喂我吃飯或是陪我睡覺了。」

溫別想起這位迷弟對上校的崇拜，慢慢說道：

「而且，我覺得上校更需要你。」

林寒露出一個迷惑又好笑的表情，他聽到過聯邦需要艾爾伯塔上校，軍方需要上校，人民需要上校。可能從來沒有人會說上校需要什麼。

上校看上去是這麼強大，完美，無懈可擊，雖然他們都是人，但人與人之間的差距就是這麼懸殊，彷彿溫別和他的差距，他和上校的差距。

「我覺得你很奇怪。」

林寒凝視著溫別的臉，毫無疑問對方有一張天真爛漫的臉，這樣的臉蛋會讓人想到教堂穹頂畫著的小天使，或是幼兒園的壁紙上貼著麋鹿，小白馬。

但他不知道溫別的內心是否也是像外表一樣純潔無垢。

「從沒有人會一直盯著上校看。」

他說道。

「為什麼，不能看他呢？」

溫別稍有驚訝。

林寒哭笑不得，「不，我不是這個意思。」

他想了想措詞，說道：「上校給人的第一感覺就是畏懼，然後是尊敬。就像軍方大樓上雕刻的戰神鵰像一樣，代表著只能接受眾人的瞻仰。而不是像旅遊紀念地的烏龜一樣，可以摸幾下再丟幾個硬幣進去許願。但是在真正的災難發生的時候，他們不會想到那些蠢烏龜。」

「你的意思是，上校在你心中，像戰神一樣高不可攀嗎？」

「沒錯。」

「你會畏懼上帝嗎？」

對於聯邦人民來說，上帝是精神支柱。

「當然不會。」

「那你覺得上校是神，為什麼要畏懼他呢？」

林寒若有所思地搖搖頭，說：「也許我們的身份不一樣，所以答案也永遠不一樣。不過我也該走了，上校不會需要我，但是今晚我有巡邏。」

溫別去了林寒所說的漢堡店，吃到了很好吃的漢堡，他於是多買了一個。放在了公館的雙層拉門雪櫃里。

雪櫃里有一些酒水飲料，其餘的什麼都沒有。

他洗漱後回到方間，鎖上門，然後安然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