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要找賓館，恐怕不太行。」

「為什麼？」

「你不知道嗎？這個月到五月，是修憲月，首都會全面戒嚴，賓館在六點後就不能辦理入住手續了。」

「現在幾點了？」

副官看了眼手腕，說道：「六點十五分。」

溫別小臉蒼白，問道：「我能不能在審訊室里呆一晚？」

「這不是我能決定的。」

副官有些抱歉。

「那能不能給你的上校打個電話。」

溫別垂頭喪氣地拎著行李箱，在空曠的走廊上，顯得弱小無助。

副官抓了抓頭髮，說：「不用打電話了。」

溫別還沒明白什麼意思，就聽見背後傳來一個腳步聲，很輕，也很定。

「打電話說什麼？」

那金屬質感的薄冷聲線像貓爪子似得撓了記溫別的後腦勺，溫別整個頭皮都在尖叫。

副官給了他一個你自求多福的表情，無情地轉身進了控制室，迅速關上門。

溫別覺得自己要不把手銬再戴上自己打車去看守所吧。

他慢吞吞地轉過身，也不敢看上校，只能看到玻璃地板上，一雙黑色的軍靴。

「不，不是，我沒有。」

溫別字字慌張地說道。

「說什麼？」

溫別突然漲紅了臉，支支吾吾地低著頭。

「沒，沒什麼。我先走了。」

他快步走過光滑的走廊，然後被捏住了命運的咽喉。不，是衣領。

他看起來就是那種需要被人捏住後脖頸才能正常生活的人嗎？

溫別簡直氣哭。

「我的時間很寶貴。」

上校提醒道。

溫別捏緊了拳頭，努力控制不讓自己像個掛在竹竿上的侏儒。

「我就想問問——」

他閉上眼，弱弱地問：「我能不能在審訊室里，打個地鋪？」

「不行。」

輕飄飄地，一捏就扁。

「那——首都治安這麼好，晚上應該不會有強盜流氓吧？」

他垂下肩膀，像一隻漏氣的河豚：「我可以找個天橋。」

壞人應該看不上他。

「去吧。」

上校鬆開他的衣領，聲音清冷：「首都的焚屍爐不多你一個。」

溫別真的要哭了，他再也不想看見這個壞蛋上校了。負氣又不知所措地揉了揉眼睛，在陌生人表現出無助彷彿像剝光了衣服一樣尷尬，更何況還是在一個具有權力的陌生人前，猶如一隻熱鍋上的螞蟻團團轉，卻又爬不出鍋子的邊緣。溫別覺得自己也許可以找到一家不是那麼正規的小旅館過一夜，總之一定比被這位年輕又冷酷的上校嘲笑來的可接受一點。

就在溫別準備灰溜溜地走時，眼前出現了一把鑰匙。

「拿著。」

溫別大腦出現了卡頓，他恍惚地看著那枚金色地鑰匙，有一隻白皙修長的手捏住了鑰匙的尾巴。再往上，可以看見遮住手腕的軍裝制服袖口。

溫別覺得上校的動作，不像是遞鑰匙，而是像遞一種金屬製成的武器。殺人不見血的那種。

「這個——」

溫別不敢動，也不敢問。

「公寓的鑰匙，還是你想要去橋洞睡一晚。」

上校說著，手就要收回去。

溫別的求生欲一下子就達到了頂峰，他飛快地抓住了上校的手。

兩隻手，像抓著一個寶貝似地，捧住了上校的手。

鑰匙接觸到了他的手心，上校的手很溫暖。

他沒有注意到上校那一瞬間和人接觸的神情變化。而後飛快地抽出了手，背在身後。

「謝謝上校。」

溫別低著頭說道。

「我讓林寒送你。」

溫別看著上校的軍靴踩在玻璃地板上遠去。冷風從穹頂的空隙吹進來，他打了個哆嗦。審視自己現在的處境。

好像是沙漠里遇到了一片綠洲那麼驚喜。他摩挲著鑰匙的稜角，明明是個冰冷的東西，此刻卻讓他從無處可去的迷茫里找到了在首都繼續前進的勇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