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6 金紋鼎·雙倍尾隨
小說: 我可能遇到個假宿敵 作者:斗酒八千 字數:2689 更新時間:2020-02-28 02:01:19
辰時三刻,日頭罕見地沒有蹤影,天空鋪了一層雲,溫度也比前幾日降了些。
顏乘起得很早,一大早便叫醒了同住在客棧的馮奕。一方面讓馮奕煎副藥,另一方面是為了那神秘毒的事情。
一提到毒,馮奕難得的興奮,一再強調自己的村莊觀點,他甚至還想去毒骷殿遺址,找到其他村民。
顏乘與馮奕面對面坐下,好氣又好笑,真不知馮郎中的腦袋是怎麼長的。他去過毒骷殿,當時站在冰天雪地里,除了毒骷殿殘骸,一點人類生活的痕跡也沒有。
退一萬步說,哪怕真有村莊,哪個村莊會立在毒骷殿附近?如果說村民不知道那是毒骷殿,那麼琴師誤喝了被污染的雪水,又怎麼會知道自己的啞疾是因為中毒呢?
顏乘扇子一敲,當即從根本上打破了馮郎中天真的村莊幻想。
馮奕幹巴巴無法反駁。
顏乘則是懷疑,問題在琴師身上。
「你說琴師知道自己中了毒,可說過是因為什麼?」
「問了,他沒說,」馮奕面露難色,「事實上,琴師告訴在下的事情很少,關於啞毒的事情也很少。我當初說了這毒我肯定要解出來,可他不信,只是搖頭。」
顏乘覷了馮奕一眼,冷笑:「可以理解,我也不信。」
馮奕:「……」
要不是的確是自己無能,面前這位金主又付了價格不菲的診療費,他恐怕就要當場走人了。
別的都是病人求郎中治病,到他這裡怎麼就變成眼巴巴求病人給他治呢?
馮奕迫於顏乘奇異的冷氣場,深吸了口氣,把不滿憋進肚子里。
「你在何處遇見琴師?」顏乘又問,似乎在計劃著什麼。
「乾龍鎮。排行第五的司徒氏你知道吧?乾龍鎮屬他們管轄。」馮奕問,「你是想去乾龍鎮尋琴師?」
顏乘似笑非笑地喝口茶:「有什麼問題?」
馮奕解釋道:「唉,我當年纏了琴師不知多久,可那琴師守口如瓶,不透露一個字,不是笑就是搖頭。況且他當初看起來無處可去,四處遊走,如今也不知還在不在乾龍鎮。毒什麼的,你還是別問他了罷。」
「我去乾龍鎮,不是為了琴師,」顏乘面不改色,笑了聲,「馮郎中,你管我做什麼?你還是想想你開的藥方子起不起作用吧。」
馮奕莫名一哆嗦,當即靜如鵪鶉。
一時間二人都沒再說話。
乾龍鎮……
穆知行早年周遊補陣,乾龍鎮便是其中一處,顏乘自然對這鎮子熟悉。
然而顏乘記憶更深刻的,是掌管乾龍鎮的司徒氏。因為司徒氏有個與穆氏聯姻的女子,名為司徒靜。
司徒靜此人,顏乘不熟。但幾乎司徒靜在的地方,穆知行都在。清尊前往乾龍鎮補陣那段時間,招待他們的人,便是司徒靜。
隨後呢?
隨後穆知行繼續周遊補陣,司徒靜與穆氏聯姻,嫁給了穆氏二少穆余。
穆知行收到消息那晚,顏乘分明見著清尊捏著信紙毫無反應,權當看了一則無關痛癢的消息。可最後替司徒靜赴死時,卻又幹脆得叫人難以理解。
「……顏公子。」
顏乘回神,眯起眼,才發現手中的筷條被折彎來,險些斷成兩半。
顏乘心情不佳地將筷子擱在碗上。
馮奕咳兩聲,生怕又惹金主不痛快了,偏過視線,轉口道:「你契仆喝完藥了?」
顏乘回頭,懶散地順著目光看去,只見那送藥的藥童才剛進房門沒多久,居然又扯著帽檐跑出來。
不過是個藥童,本來顏乘也不放在眼裡。可顏乘沒想到,禾知居然也跑了出來,還看都不看自己一眼,就直徑往藥童逃離的方向追去。
步伐還挺矯健的,不像病號的模樣。
被無視的顏乘握著杯子的手一緊,嘴角還笑著,怒氣緩緩竄到皺起的眉頭外。
在馮奕眼裡,那可就是「契仆無視契主,擅自行動」了。馮奕忍了忍,終於還是忍不住道:「你契仆……咳,小孩子出去玩是常態,消消氣。」
「你哪隻眼睛見我生氣了?」顏乘平淡地笑道。
馮奕又一哆嗦,捧起茶扭頭避開顏乘目光,心道:「兩隻眼睛都看見了。」
只見顏乘面不改色,渾身散發著陰氣,重重放下茶杯,沉著臉,揮袖起身,跟著兩個小孩出了門。
……
顧才生剛起床,悠然下樓,從小二那兒要來兩個燒餅,邊斯文地嚼著,邊朝顏乘走去。臨近了,還難得慈善地給顏乘遞一塊。
結果顏乘沒理他,直徑出了門。
顧才生舉著燒餅:……
顏乘不理人,十有八九氣成神。顧才生早已習慣,叼著餅兒轉向馮奕:「你是顏乘請的郎中?他這是怎麼了?」
「在下馮奕。是這樣,顏公子的契仆不聽話,帶著燒跑了。」馮奕小心翼翼喝了口茶,「……顏公子似乎很在意那小契仆?」
「哦?」顧才生挑了挑眉,好奇問,「從何說起?」
「剛才那契仆帶燒跑了,顏公子下個命令,阻他出門便是。可顏公子卻選擇自己出去尋人。」
馮奕嘴裡的「命令」可不是普通的命令,而是契主透過主僕契,強制要求契仆行動的,特有的「命令」。
同時也是九州眾所周知的,契主對契仆的管制手段。
昨日顏乘找郎中,馮奕是自己不要臉皮、毛遂自薦上場的。自他看見那小孩手腕的陣紋後,就一直對這主僕感到好奇。
或許鞏安鎮這片地域不太明顯,但馮奕在乾龍鎮附近周遊時,貴家公子規矩他見了不少。在那頭,契仆不許違抗契主、哪怕離開主人一步都要請求同意的情況,都是常態。
哪個契仆不是戰戰兢兢,唯主是瞻的模樣呢?就連最桀驁的魔帝,一旦成為契仆,為之命令,最終也得跪伏於清尊腳下。
可那小契仆呢?不僅一開始有拒絕契主尋醫治病的行為,第二天居然還當著契主的面頭也不回地跑了。不知道的還以為是顏乘在伺候他呢。
對比之下,馮奕越想越覺得新奇:「契仆不命令,那麼收為契仆又有什麼用處?顏公子對那小契仆,究竟是怎麼看的?」
「誰知道呢,」顧才生飲了口溫水潤潤喉嚨,饒有深意地看著客棧門,小鎮客人不算多,大門有些空蕩。
「我從認識他開始,就沒猜對過他是怎麼想的。」
……
穆知行衣穿得再快,終究還是貽誤了些時間。待他衝出客棧後,南宮鎖已經不見人影了。
追出客棧後,穆知行後知後覺好像忘了什麼。可實在想不起來,只好先簡略打量一番環境。
這似乎是個不算富裕的鎮子,衣鮮亮麗的明顯是外來者,而穿著樸素則是本地居民。房屋建設大多以低矮為主,一些曬著衣物的掛繩上,還杵著幾隻烏鴉。
……烏鴉?
穆知行一愣,找了個無人暗巷藏進去。隨後向上招手,掛繩上的烏鴉便聽話地落到手臂上。雙目赤紅,頗有靈氣地提溜轉著。
和前兩隻都不一樣——那便是赤目鴉三號吧。穆知行暗想。
「找一下南宮鎖,」穆知行薅了把烏鴉頭,輕聲道,「與我差不多高,外披灰袍,手戴紅玉——去。」
赤目鴉「嘩啦」一聲,散下幾許羽毛,朝天上飛去。
穆知行看清赤目鴉離去的方向後,走出暗巷,理了理衣擺後拐准方向,一路往前。
赤目鴉尋物果然是極快的。
穆知行跟著赤目鴉飛的方向拐了幾個彎,一座破敗的四合院便出現在他面前。只見赤目鴉三號規規矩矩地站在門檻上,似乎在恭候他的到來。
南宮鎖躲這兒?
這個四合院,不像有人住的樣子。
穆知行走近,疑惑舉起手,剛想敲門。忽然又在門前停頓,頭疼地想起他忘了什麼事。
他把顏乘忘了。
顏乘是契主,哪個契仆出門不向契主報備的?
穆知行立在四合院門前,表情沒什麼變化,但心虛地估計了一下時間,隨後開始自我安慰。
以往這個時候,顏乘還睡得很深呢。
所以,應該還沒起床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