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5 金紋鼎·琴師
小說: 我可能遇到個假宿敵 作者:斗酒八千 字數:2256 更新時間:2020-02-28 02:01:19
「實在遺憾……我也診不出是什麼毒。」馮奕嘆口氣,「恕在下無能,我連他究竟是否真的中毒也診不出……一切,只是在下猜測罷了。」
馮奕曾在九州中部遊歷時,早已讀遍醫書,醫治相關的契陣也背了不少。他一路上救了許多人,自以為醫術了得,便在繁華路段支起了攤。
九州中部乾龍鎮,人來人往,甚至設有千人契帆。比這落魄的鞏安鎮不知熱鬧多少、發達多少。
像他這樣流浪的郎中,不能靠醫館成名,也沒有什麼師父教。打出名聲最快的方式,便是當場為人治病,眼見為實。
他還記得放出大話那得意洋洋的語氣,至今回想起來都太過狂妄:「大家看好了,您有什麼疾病,舊疾頑疾,鐵定給您治好!」
經馮奕這一吆喝,果真圍了一圈人。馮奕見機不可失,當即挑了位面色略差的路人,笑道:「您來看看如何?」
那路人背著把琴,好看得叫人挪不開眼。風度翩翩,身上衣裳卻有些髒亂,像是無處可歸的流浪者。他顯然一愣,無奈攤手,示意自己身無分文。
都是漂泊中人,馮奕一下子被勾起了同情心,話也放軟了:「沒事,您是在下第一位客人,我絕不收你錢。」
琴師溫和地搖搖頭,張了張嘴,笑了笑。
「是啞疾啊,」馮奕笑道,「這也沒什麼,只要不是天生的,我自然都有辦法——」
路人爭不過,只得坐下,在眾目睽睽之下任由馮奕號脈。
可下一刻,馮奕笑不出來了。
那琴師的脈象正常無比。
而他又看了喉嚨,也毫無受傷痕跡。馮奕當初險些以為,那琴師是故意裝聾作啞,砸他場子的。
然而事實就是事實。
琴師脈象如正常人一般,卻詭異的無法說話。就好像明明血流不止,皮膚卻不見任何傷口。
瀏覽他看過的所有醫書,毫無辦法,找不到辦法。
馮奕第一次開攤,便因此人光榮倒閉了。
……
「後來那琴師告訴我,他中了一種毒。」
昏迷的穆知行躺在床上,懂事地一動不動。顏乘給小孩蓋了兩層被褥,對方身子卻依舊散發著寒氣,幾分鐘過去,離得近的馮奕與顏乘都感覺周遭溫度降了。
夏天裡涼涼的還挺舒服,可如果這涼氣不是風吹的,而是從一個小孩子身上散出來的,那就有點毛骨悚然了。
馮奕甚至還打了個寒顫:「時隔多年,我又見到了類似的異狀……明明脈象正常,卻燒得厲害。就好像那位琴師,明明什麼事也沒有,卻偏偏說不出話。」
所以,馮奕不禁懷疑,這小孩也中了毒。
或許,是和那琴師有著異曲同工之妙的毒。
毒、毒藥、毒草,馮奕天真地以為,醫不害人,這些不是他該碰的東西。可遇見了琴師後,馮奕眾目睽睽之下卻無可奈何,羞愧得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琴師寬宏大度,安慰自己,說此毒無人可解。可馮奕第一個跟頭就栽在這兒了,怎麼想也不甘。
他詢問了琴師,得知琴師是從北而來,便收了攤子,毅然北下。
這一走,馮奕才知道,自己看的醫書不過是冰山一角,另外蘊藏在偏僻鄉鎮的偏方,有許多都令人驚嘆。
如今再想起琴師,馮奕想感謝他。如果沒有琴師那奇怪的啞疾作先例,他也不會看得出這小孩的異狀……
如果小孩中的毒,和琴師的是同一類。
那麼,他是不是有方法尋到源頭,幫那琴師研製解藥,以表恩情呢?
可過去了這麼多年,茫茫九州,相遇談何容易。
——
「所以,」顏乘五指交握,也不指望馮奕能有什麼靠譜的話,「你也不知怎麼治?剛才退燒的方子是假的?」
「呃,在下也說過,當著他的面說他中了毒,那不是嚇著小孩嗎。」馮奕尷尬咳兩聲,「我為了這毒奔波三年了,說實在的,這類毒,也算是我的執念。如果能找到此毒從何而來,說不定解藥會有希望。」
「我們從南宮族來到了鞏安鎮,」顏乘眯起眼,「與毒有關,又離南宮族近的,除了顧家那片地域,便只有極北之地的毒骷殿了。」
「毒骷殿?」馮奕一愣,「毒骷殿不是在三年前,因實驗失誤而炸毀了麼?」
毒骷殿實驗失誤炸毀,據說九州北邊一帶還發生了或強或弱的震動,三百多個「試驗品」因此屍骨無存。
包括聞名天下的清尊。
琴師,毒骷殿,清尊與他的兒子……
顏乘低頭望著依舊昏迷的小契仆,感到有什麼一閃而過,就好像被一滴水擦到指尖,未待捉住,便消失了。
直覺告訴顏乘不該錯過,可正當顏乘想再聯繫一次時,馮奕忽然「啊」地叫出聲,活生生把顏乘的思路震到九霄雲外。
顏乘陰森森撇過頭。
那小藥童早就不知道被嚇去了哪個地方。
馮奕沉浸在自我發現里:「三年前……在下遇到琴師也在三年前,從毒骷殿到乾龍鎮,腳程就幾個月罷了。難道說……這小孩和琴師曾經生活在毒骷殿周圍,毒骷殿爆炸後,毒液橫飛,融入水中,這才叫他們不小心誤食的?!」
馮奕越說越覺得有道理,醍醐灌頂似地一敲手心:「說不定不止他們,還有許多人生活在毒骷殿周圍——或許是個駐紮在冰天雪地的村莊,村民們喝飲雪水,說不定也染上了毒。哎呀!若我能解毒,豈不是又多救了幾個人了麼!」
顏乘差點就信了,腦子甚至冒出了「禾知是清尊和那冰雪村女子喜結良緣的成果」這種荒唐念頭。
顏乘五指一收,強行克制想把不靠譜郎中扔下窗的衝動。
我可去你的吧!
……
第二日,穆知行揉著太陽穴起床,身上還是和往常一樣蓋著一張被子。
他昨天怎麼了?
似乎因為燒得厲害,加上寒毒發作,腦子有些昏,導致做事有些直接了。當時他好像直接查看了藥童的紅玉,結果被推了一下……
對了,那個藥童。
穆知行又面無表情揉了揉太陽穴,掀開被子,轉過身來,與某個端藥的小藥童四目相對:「……」
藥童一拉兜帽,崩潰地想,你晚醒半柱香時間也好啊,等我放好藥再睜眼不行嗎!
穆知行一下子想起昨晚看到的紅玉,腦子昏昏漲漲,心直口快地說:「南宮鎖?」
南宮鎖哐當一下把藥碗磕桌上,抬腿就跑。
「等等……」穆知行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南宮鎖顯然以為他要通知南宮族捉人了。
可他並沒有那方面的想法,只是對南宮族複雜的關係有些好奇而已。況且,一個小孩在外面到處跑,像什麼樣?
穆知行蹙眉,穿鞋披衣,當即追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