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塵無視了趙鈞顯露在外的怒氣，抬起頭，直迎柳寒袖的目光，道:「殿下的脈象若是尋常御醫來診，該是覺得一日好過一日。只是臣敢斷言，殿下這胎，是保不過七個月的。」

柳寒袖聞言感覺整個人像是掉入了冰窖:七個月的孩子，如何能養得活？

趙鈞看了眼柳寒袖絕望的面容，繼而轉過頭臉色陰沉地對這蔣塵說:「蔣塵，你不要在這裡危言聳聽。上個月太醫院聯診，所有太醫都一致認為，皇後腹中胎兒至少可以保到九個月。難道你是想說，八個包括陳院首在內的老太醫，都是庸醫？你不要以為朕不知道你在想些什麼，你初來乍到沒有資歷，卻奢望快速陞官，於是便搞出這招來，想要把皇子平安降生的功勞攬到你自己一個人頭上！」

蔣塵聞言跪了下來，道:「臣是想要陞官，可是臣還沒有那個膽量給欺瞞陛下和殿下。陛下若是不信，大可以不理會臣今日之言。將臣趕出宮也可，打發回太醫院做個打雜的也可。只是，一個月後，皇後殿下與皇子殿下垂危之際，陛下可千萬不要來找臣。那時，臣也回天乏力。」

趙鈞怒不可遏，用青筋暴起的手指著蔣塵道:「你！你竟然敢詛咒朕的皇後！」

柳寒袖在這時掙扎著從床上爬起來，趙鈞見他起身也顧不上生蔣塵的氣，急忙扶著柳寒袖顫巍巍的身子，在他耳邊道:「寒袖，你怎麼了？」聲音溫柔的一點也不像是剛剛還在發火的人。

柳寒袖走到蔣塵面前，哽咽道:「蔣太醫快起來。」

蔣塵聞言也不客氣，站了起來與柳寒袖對視。

剛才他顧忌著皇帝在此，沒敢正眼看著柳寒袖。此刻，他感覺自己的魂魄都被攝走了:從來都沒有見過如此有仙氣的人，即使眉頭緊鎖，依然掩不住他那絕世的面容。如今這美人眼眶含淚，更是讓見者為之動容與心疼。

「蔣太醫，這孩子已經在我腹中待了六個月了，我是無論如何也割捨不下的。我求求你，救救這孩子。你不要管我，只要保著孩子就行。」

趙鈞聽到這話頓時忍不住，竟掉下一滴熱淚來。

「寒袖—」

蔣塵見趙鈞如此傷心，心情大好，本想再嚇唬嚇唬這個他非常不喜歡的皇帝。但是他又不忍心讓柳寒袖傷心，於是只能照實說道:「殿下不必擔心，現在還來得及。若是殿下從現在開始，交由臣全權調理，臣能保證，殿下與小皇子都能好好的。」

趙鈞聞言鬆了一口氣，道:「既然皇後信任你，從今日起，你別的事不用做了，給朕好好調養皇後的身子。若是皇後和皇子有半點差池，小心你的腦袋！下去吧。」

還未待蔣塵退出去，趙鈞就將柳寒袖抱回床上。感受著柳寒袖即使懷孕仍然輕瘦的身體，心頭十分愧疚:他曾發誓要好好照顧自己的愛人，卻照顧成這個樣子。

柳寒袖將兩隻素手放在隆起的腹部，慈愛得揉撫。

趙鈞將手放在柳寒袖的手上，道:「寒袖，朕—」

還未等他說完，柳寒袖便道:「陛下，臣已經失去過一個孩子了。那種骨肉分離的痛，臣到現在還刻骨銘心。臣絕對不能放棄這個孩子。」

「寒袖，朕知道。朕不會讓你放棄這個孩子，可是你一定要答應朕，如果孩子和你不能兩全，你不能選擇孩子。寒袖，朕心裡好害怕，你答應朕好不好？」

柳寒袖撫平趙鈞皺起的眉頭，輕聲道:「好，臣答應陛下。」

柳寒袖心中湧起愧疚:陛下，我騙了你。若是我真的不能與孩子兩全，我，想選擇孩子。

若是我死了，我希望你，能照顧好這個我用命換來的孩子。不要讓他繼承皇位，讓他平安喜樂地長大。

還有，娶一個配得上你的好皇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