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篤篤——」

助理的聲音隨著敲門聲輕輕響起，「方秘書，市長讓你有空過去一趟，他有事找你。」

「我知道了。」方韌提升嗓門應了一聲，放下手中的鋼筆，「我現在就過去。」

市長辦公室里，夏煜見他敲門進來，把手邊一個密封的文件袋往前推了推，笑得有些神秘，「打開看看。」

方韌疑惑地看了他一眼，走上前去，把文件袋拆開，抽出裡面一疊文件，快速地翻看過去，臉色微微一變，「誰這麼厲害，把文老三的家底兒都掏出來了？這是上趕著要置他於死地啊。」

夏煜輕輕抬了抬劍眉，笑得不懷好意，「他老子。」

「文家老爺子？」方韌對這個答案感到很詫異，隨即想了想沉吟道，「這是想棄卒保帥，向你表忠心？」

夏煜點點頭，也覺得不可思議。

「大義滅親吶，自己的親兒子都能說豁出去就豁出去，老爺子這個家主做得稱職，連我都不得不佩服。」方韌半真半假地讚揚道。

夏煜笑著搖搖頭，意味深長地看著他開口道，「他這可不只是為了自保。有人許給他的好處，可比文老三這個敗家兒子值錢多了。」

方韌對上他這個眼神，不知為什麼心裡突然一跳，「這是什麼意思？他這麼做難道是被人威逼利誘的？」

「威逼不見得，但利誘肯定是有的。」夏煜食指輕輕點著桌面，看向他的目光越發不懷好意，「我聽說，一進會進賬最多的三個交易點，現在有一個已經是文家的了。不知道，是不是巧合。」

方韌聞言第一個想到的就是，前段時間妖孽到文老三身邊做卧底的事！

「你是說，這其中有家歡的參與？」

夏煜聞言笑出了聲，敲打在桌面上的手指驀地停下來，「說參與未免太小看他了，這件事從頭到尾，都在你家那個寶貝兒的掌控之中。不管是一開始以身犯險搜集罪證，還是故意和你鬧翻來迷惑視線，以及後來主動向文家老爺子示好，用手上的交易點和夏家這層關係來賭老爺子會大義滅親。一切的一切，他都穩紮穩打步步為營，算計得滴水不漏。」

「而最終的目的，就是為了讓你能在宮家領頭的這次大清掃活動里，立個大功。最好是頭功。」夏煜彎起嘴角笑出三分調侃，「這份人情，你怕是有的還了。」

方韌心裡狠狠觸動了一下，說不上來具體是什麼滋味。

他知道妖孽對自己的事情一直很上心，他也知道只要是為了自己，那個傻子沒什麼是捨不得的。但是，知道是一回事，親耳聽到親眼見到又是另一回事。

夏煜說得對，這份人情，這些年欠他的人情……自己怕是還不清了。

中午吃飯的時候，方韌請了假，開車去了何氏總部辦公大樓。

秘書看到他以後，凝重的神色突然就有了放晴的跡象。

他悄悄湊到方韌身邊，用文件夾掩著嘴，小聲說道：「沈董事上午突然來了，來的時候臉色特別難看，這會兒還在總裁辦公室里，都進去快兩個小時了。我十一點半的時候借口送茶水進去，看見沈董事坐在總裁辦公椅上，總裁低著頭站在一邊，臉色看不太清，但是辦公室里氣氛很可怕，地上摔了好多東西了。您來了就好了，總裁向來最聽您的，沈董也很信任您，您看能不能進去勸勸。」

方韌心裡一沉，面上卻沒變，只是沉穩地點頭說道：「嗯，我現在進去。你泡兩杯紅茶，一杯牛奶送進來。」

「好的好的，我這就去！」助理連忙應聲跑了下去。

方韌站在總裁辦公室門口，輕輕敲了兩下門，沉聲開口，「何總，我是方韌，方便進來嗎？」

門裡面傳來一陣乒鈴乓啷的嘈雜聲，過了半分鐘才聽見沈淵隱隱夾雜著怒意的聲音傳來，「門沒鎖，進來吧。」

方韌推門進去，就見那叔侄倆一站一坐，齊齊朝這邊望過來。

妖孽臉色顯然不太好，卻還是笑著對他說：「嘟嘟，這個時候你怎麼過來了？吃午飯了嗎？」

方韌看他這個樣子，突然就心疼了，笑著走過去摸了摸他的頭髮，眼神溫柔得不可思議，「過來看看你，有時間陪我一起吃午飯嗎？」

妖孽瞬間就被他這個能夠融化冰雪的眼神治癒了，乖乖點頭應道：「有的有的，你等一下，我馬上就去！」

「去什麼！」沈淵猛地怒吼一聲，把桌子拍得震天響，「今天不把事情給我解釋清楚，你哪兒都別想去！」

「大伯！」妖孽臉色也不好看，轉身目光沉沉地看著他，「這件事我會給你一個滿意的交待。嘟嘟還在這裡，他沒有吃飯，有什麼事下午再說，好麼？」

沈淵卻沒有因為他眼裡的無奈和哀求心軟，反而把眼睛瞪得更嚇人了，「要的就是他在！怎麼了？收了我們沈家這麼大的好處，就想當沒事人一樣心安理得地矇混過關？宮袼和方游就是這麼教孩子的！」

「大伯——」妖孽向前一步，想要反駁他，卻被方韌輕輕握住了肩膀。

他從妖孽身後站出來，不慌不忙地說道：「如果沈伯伯是因為家歡把交易點送給文家的事，我剛剛已經從市政廳那邊得到了消息，現在也是因為這個事過來的。我希望您能聽我說一句，這件事家歡做得確實有欠妥當，但是歸根究底我才是問題的癥結所在。與其說是他犯了糊塗，不如說是我蠱惑他犯了糊塗。」

「所以，如果大伯相信我的話，沈家的三個交易點，我會重新拿回來。到時候文家從沈家佔到的便宜，我也會一分不少地讓他吐出來。」

沈淵黑眸銳利地盯著他，臉色不悅，「我憑什麼相信你？憑你是宮家的人，還是夏家的人？」

妖孽皺眉看著沈淵充滿敵意的眼神，往前一步再次將方韌護到自己身後，和大魔王對視，「我自有我的安排，你別想為難嘟嘟！」

方韌看著擋在自己身前的人，勁瘦的身形不足以完全遮蔽自己的視線，卻讓他心裡突然就安定了下來。

他握了握拳，眼神逐漸變得深邃堅決，半晌沉聲開口道：「如果我成了沈家的人，大伯能信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