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請自重……王爺，放開臣……」庄白低叫了一路，卻仍舊是被抱上了馬車。

「曉白，本王對你甚是想念。」洛聿凡將人摟在懷裡，輕挑他的下巴，言語溫柔、目光含情。

庄白告誡自己這是王爺的異常表情，不要當真，冷靜說道：「臣想看看王爺的眼睛。」

洛聿凡執起他的手放在自己的眼角上：「只要你喜歡，想怎麼看都可以，如果看不夠，帶回府中細看也是無妨。」

洛聿凡的意思自然是他這個人與庄白一同回府，兩人便可深情對望。

庄白卻是將他的柔情蜜語歸為神志恍惚下的胡言亂語，便將他話語中的意思曲解了，眼前閃過血淋淋地挖下眼睛收入袖中的場面，不禁身子一抖，悠王果然是病得不輕。

庄白拋開雜念，分別翻看了洛聿凡的上下眼皮，不見任何異常。

想讓他吐舌頭出來看看，又覺得唐突，只得詢問道：「王爺的身體最近可是有什麼異樣？」

「有，你病重本王卻無能為力，只覺肝腸寸斷。」洛聿凡一想到他在牢中的模樣，便心中絞痛。

病重？自己雖是身子不夠強健，卻許久沒有病重過了。

有臆想之症，庄白在心裡記下癥狀，繼續詢問：「王爺近日的飲食可是正常？」

「你高熱卻不肯看太醫，本王哪兒有心思進食？」

果真是胡言亂語，庄白認為他的病情非常嚴重。

前世在獄中時，洛聿凡無時無刻不想抱緊他，卻是礙於身份無法開口，如今心願達成，一時混淆了場景，說出了一些旁人無法理解的話語，自己卻是渾然不覺。

洛聿凡緊緊地抱著庄白，恨不得將人揉進身體里才好：「曉白，本王要娶你過門。」

庄白被他勒得喘不過氣，只道他是病重，只是輕聲說道：「王爺，雖然男風盛行，但是從來沒有迎娶一說。」

「管他們做什麼？本王喜歡你，只喜歡你一人，定會迎娶你為王夫。」

「王夫？」

「女子為王妃，你可不就是王夫？」

庄白淺淡一笑，悠王大概是醉了，這樣的王爺雖是能讓自己歡喜，但終究是幻象，待他清醒過來，自己又是空歡喜一場，絕不可沉溺其中。

洛聿凡把他的沉默當成了懷疑：「本王傷你太深，只怕你是一個字都不會信的，且看本王如何身體力行。不過你要答應本王，不可與其他人有瓜葛，更是不得對其他人心動。」

「不會的。」為你心傷已經痛入骨髓，不想再受一次了。

「那本王便安心了些，本王問你，你何時得罪了太子？」

「臣怎敢得罪太子？若王爺提的是今日之事，臣也是一頭霧水。」

「太子對你絕不是單純的嘲笑取樂，你與他有過什麼樣的接觸，說與本王聽。」

「臣與太子只有過一次接觸，兩月之前，太子發急症，當時太醫院只有臣一人，臣便去了。太子不知是何原因突發高熱，已經沒了意識，只是口中大喊救命。臣唯恐有不利於太子之言辭傳出，便摒退左右，由臣一人照顧。第二日，太子的高熱就退了，人也清醒了過來。臣送上湯藥，太子卻要臣試藥，見臣無異狀才肯服藥。約莫兩月前，太子又發急症，待病癒後，太子要臣辭去太醫之職，於太子府內專為太子診病，被臣婉拒了。難道是太子因此不悅，才要戲弄於臣，以發泄心中不滿？」

「應是與此事有關，但若只是不滿，隨便拿你個錯處便是了，無需如此麻煩。太子具體是何想法，本王現在還無從知曉。只是太子發病一事，除了太醫，幾乎無人知曉，你需謹慎處之。」

「臣明白。」

「太子懼怕太醫，皇上也是無計可施，只得秘密下旨，著太子的貼身太監，在太子病重時，可不聽太子命令，請太醫為其診治。太子時常高熱，以及皇後的頭疼頑疾，都與廢太子擎有關，皇上為此憂心多時，如今你已緩解了皇後的不適，若是能醫好太子，必定是大功一件。」

「謝王爺提點，臣定竭盡全力醫治太子。」

「若是能治好他也就罷了，治不好也不要心急。太子這樣的病情，你只要不讓太子病情加重，雖是無功，卻也無過，皇上不會難為你的。」

「謝王爺。」庄白低著頭，心中有些酸澀，自己初入太醫院時，悠王要他忠君護主，話雖不錯，但卻只是場面敷衍而已。不像現在，字字都是肺腑之言，句句皆是在為自己著想。偷瞄他一眼，酸澀變為苦楚，如此情深卻非真性情。

洛聿凡還在思索治病之法，沒有注意到他的心思。

「太子懼怕太醫應是心病，本王將來龍去脈告知於你，你也好有個應對。」

「即於廢太子有關，王爺還是莫要提了，以免惹了皇上不悅。」

「又不會被旁人聽了去，無妨的。」洛聿凡略一思索，「本王還是從頭說起吧。父皇對廢太子擎極其喜愛，彷彿只有他這麼一個兒子，其餘的九位皇子都是不存在的。」

庄白聽出他語氣中的一絲落寞，雖然自認對眼前人已經再無感情，但仍不自覺地輕撫上他的胸膛。

洛聿凡握住他的手淡笑：「你無需憐憫本王，本王已然習慣了。」

聽他如此說，庄白心裡更不是滋味。

「廢太子擎天生聰慧，又得了父皇的所有恩寵，也許老天認為給予他的已經夠多，便於其它事上不再關照於他。廢太子擎一共有五個兒子，無論嫡庶，個個愚鈍。父皇對此頗為憂心，待百年後傳位於廢太子擎，他又能傳位於何人？而此時，本王的四皇兄，也就是當今皇上，他的嫡子，亦是現在的太子承元，在眾多的晚輩中脫穎而出。此子的聰慧程度堪比幼時的廢太子擎，父皇非常欣喜，約四皇兄進宮深談。

「父皇是想要四皇兄將承元過繼給廢太子擎做嫡子，卻不想廢太子擎會錯了意，以為父皇要立四皇兄為太子，這才起了殺心。父皇生病，廢太子擎隱瞞實情，不許大臣後妃探望，只許太子承元在一旁侍奉。廢太子擎也是知道自己的兒子都不成器，想要讓承元見識到自己的雷霆手段，令他畏懼自己，對自己忠心，不敢造次。

「可是廢太子忘了，重壓之下的忠心，全是驚嚇而來，哪兒有真心？四皇子與本王率兵攻入皇宮，是承元趁廢太子擎不備，從背後一劍刺穿他的胸膛。承元雖然將其斬殺，但是在侍奉父皇時所看到的一切，對他造成了極大衝擊。皇上的登基大典，承元都以身體抱恙為由沒有參加。而廢太子擎之所以可以在父皇病時偷梁換柱投毒成功，就是有太醫配合，因此承元才畏懼太醫。承元被廢太子擎強行扣押不得離開，四皇子妃擔憂焦慮，才落下了頭疼的病根。」

庄白知曉了前因後果，便有了想法：「如此說來，臣以為，只要太子平安無事，皇後不再憂慮，病症並不會加重，想要去根也是不能。而太子的病則是需要慢慢調理，且要尋找合適的機會令他明白可以相信太醫，只是不可操之過急，若是急於見效，往往會適得其反。」

洛聿凡摩挲著他的臉頰笑道：「曉白是神醫，自是沒有治不好的病患。」

庄白第一次被悠王誇獎，卻是愈發傷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