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誒呀，我的扇墜……」

雲馭裝模裝樣叫了一聲，伸手要去撈池子里幻化出來的東西，腳下故意一滑，整個人朝水裡栽下去。

「噗通」一聲，服侍的小童和婢女慌慌張張跑開去叫人。那教習嬤嬤更是著急上火，眼瞧著貴客在水裡撲騰來撲騰去，只得一路小跑去拍安成灝的房門。

「公子，安公子——」

「年婆婆？」

安成灝開了門，看她一臉焦急手忙腳亂，立刻安慰道：

「婆婆莫急。可是出什麼事了？」

「落水了，落水了！」

老婦人還是那副焦急不已的樣子。說來不巧，整個樂坊里只有安成灝這一個會水的。雖然不能潛太久，救人也綽綽有餘。

「什麼落水了？」

安成灝被她拉著跑到了池塘邊的六角亭，氣喘吁吁靠著柱子站好。

一抹白色身影在水裡費力揮動雙臂，離岸邊越來越遠。正義感作祟的安公子顧不得自己身上的傷寒，二話不說擼起袖子，朝池塘中央縱身一躍——

「噗嚕嚕……」

雲馭嗆了滿嘴腥味，被拖到了亭子里。安成灝撥開蓋在他臉上的長髮，看清了長相，表情瞬間凝固，臉色一變再變十分精彩。

「咳咳咳……別走啊……喂！」

濕衣服貼在身上不太好受。雲馭有點後悔佯裝落水被人救這一招。他算到了投胎後的安成灝會水，可他沒算到這小子現在不僅和自己一樣怕女人，還怕男人。

尤其害怕像自己這樣熱情似火撲上來的。

「別走啊。」

雲馭懷裡的樂譜也被水浸透，隔了層中衣貼在胸口。

「……放開我。」

安成灝咳出一口水，沒走幾步，暈乎乎的朝後仰倒。

失去意識之前，他最後看到的是雲馭擔憂的表情。

房內充斥著舊書的霉味和藥湯的苦味。侍女把水盆端出去倒掉，又端回來半盆冒白煙的熱水，霧氣蒸騰，凝成水珠沾在他額頭。

「下去吧。」

「是。」

安成灝還緊閉著眼，睡相很差，和小時候剛被師兄撿回來時一樣，蜷縮著不肯展開四肢，熱毛巾搭歪了幾次。

從前還嫌這臭小子煩人黏人，現在可倒好，人家巴不得離自己十丈遠。雲馭開始懷念起那個剛剛學會控製法力化形的小肥鳥，懷念起那個連路都不會好好走，笑著鬧著要自己抱要自己安慰的小師弟。

「醒了？」

雲馭遞來一碗水，看他迫不及待一飲而盡，自己的喉嚨也幹渴不行。

「你怎麼……」

「我知道你想問什麼。」

一根白皙的手指按在他唇上，雲馭示意他別開腔說話，好好躺下休息。

「要是趕我走就算了。你應該也知道，這座樂坊在一個時辰前已經是我的囊中之物。真金白銀花了出去，豈有下逐客令的道理？」

重新換上自己那身灰撲撲的道袍，雲馭敞開了衣襟，取出濕漉漉的樂譜放在桌上，拿鎮紙壓好，催動法術恢復了模糊的部分。

「安公子。」

他拿起樂譜湊到安成灝面前，給他看上面寫的東西：

「有興趣做個神仙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