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的最後一天，是周五。

曹牧笙坐在了酒吧的吧台前，習慣性的翻看著手機里的新聞，他還穿著襯衣西褲的通勤裝，因為今天一下班他就直奔到了這裡。

池顧里已經在維度上了三天班了，上班時間從中午12點到晚上10點，每周星期一、二休息。

通常那小子下班到家的時間會在晚上11點左右，現在才6點半，他還有4個小時的時間來等待和享受他的艷遇。

為什麼他會那麼在意池顧里的時間？

曹牧笙有些焦躁的喝了一口酒。

他只不過是想回到以前的生活，歸根究底，池顧里不過是他家裡多出來的一個住客而已。

叛逆總會在成長中慢慢回到正軌，現在的認真也只不過是叛逆的附屬品，它們遲早都會變成過去式，只是池顧里還沒意識到這一點而已。

所以，他作為一個已經預見到未來的人，坐在這裡時不應該更心安理得一些嗎？

就在曹牧笙專心開解自己的時候，身旁的位置坐下了一個男人。

「給我來一杯和他一樣的酒，謝謝。」低沉的聲線讓他一驚。

魏舒臣。

「魏總。」曹牧笙放下手機，身子不由自主的挺直，就像是平時公司里開會時的一貫模樣。

「這裡不是公司。」一手撐著下巴的魏舒臣一臉不屑的表情，他緊盯著酒保的手，彷彿這個調酒的過程更讓他覺得有意思。

言下之意是提醒他別在這裡戴著那張溫善的面具吧。

曹牧笙輕笑的放鬆了自己的身子，在這個早就把他看透了的人面前卸下了所有的偽裝。

「早就聽駱暘說過，沒事你就喜歡往這裡來，看來是真的。」

曹牧笙的笑容，因為這句話緩緩收起。

駱暘，那是他來到這個城市後，記住的第一個名字。

「所以魏總來這裡，是專門找我的嗎？」曹牧笙拎起酒杯，難得的咽下了幾口他討厭的酒精味。

「昂，」魏舒臣應的無奈，「聽說你們部門的賈總監性騷擾下屬，我想找你來了解一下情況。」

曹牧笙想起了那天衛生間聽到的對話。

「這種事情，魏總不是應該先找當事人談談嗎？」他不想攪入公司高層的權斗之中，辦公室政治，從來都不是他擅長的。

酒保把調好的酒遞到了魏舒臣的面前，端起酒杯的人抿了一口，立刻露出滿意的表情。

「你不就是當事人嗎？」

很顯然，坐在這裡之前，魏舒臣已經對整個事情的始末做了了解。

所以，對賈伈性騷擾事件的調查不是這個男人出現在他面前的真正目的。

「我只是個市場部的小職員，我所謂的當事人是指賈總本人。」此刻，他只想裝傻。

「曹牧笙，別人不了解你，我還不了解你嗎？借刀殺人這種事對你而言不過是小兒科，那個被你利用的小朋友現在不是還住在你家嗎？」但魏舒臣卻並沒有打算給他裝傻的機會。

「你調查我？」這個男人有實力查清任何他想查的人。

「別高估你自己了，」在他面前，魏舒臣說話的方式總是這般陰陽怪調，冷嘲熱諷，「我只是幫駱暘關心一下他的後輩。」

曹牧笙一口氣喝完了整整一杯酒，「再來一杯。」

聽到他續杯的要求，酒保有些驚訝，但很快便重新為他調了一杯酒。

「他還好嗎？」

駱暘便是讓魏舒臣對他這麼不待見的原因，也是他一直留在這家公司的原因。

「喲，我以為你應該早就把他給忘了吧，畢竟，你本來就是個沒有感情的人。」

很明顯，魏舒臣並不想告訴他關於那個男人的任何消息。

沒有感情。

他到希望自己真的是一個沒有感情的人。

當初來到這個城市的自己混亂不堪，為了能活下去，他不得已開始找工作。

駱暘是他的第一個上司，作為前輩，那個男人不光教會了他如何認真的對待工作，更是幫他逐漸脫離了那種對任何人都充滿了戾氣的狀態。

那是個溫柔的男人。

魏舒臣與駱暘從高中開始就是同學，這層關係是在幾次私下的飯局遇見時知道的。

但魏舒臣對駱暘的感情，根本不像駱暘自己說的那麼簡單。

他的這雙眼睛總是能看清很多晦澀的，隱忍的情感。

「話說回來，你最近的口味是變了嗎？居然對剛畢業的大學生也能下得了手？」

魏舒臣終於看向了他，一臉嘲弄。

「那個傢伙和我不是那種關係。」曹牧笙咬牙喝下了小半杯酒。

「也對，」魏舒臣的身子湊到了他身旁，忽然靠近的距離帶來一股男性的香水味，「要不，你也不會坐在這裡了。」

他不否認，這是個成熟的男人，成功的事業更是為這個男人增加了一份自信的魅力，這種魅力和香水有著異曲同工的作用，那就是吸引和征服。

但這個男人並不喜歡他，能讓他繼續留在公司，大概也是因為駱暘的要求。

「曹牧笙，我想找個不用負責任的對象上床發泄一下，我覺得你就不錯。」

魏舒臣是個行動派，說話的同時，一隻手已經輕佻的撩起了他耳邊的發。

「魏總，你這是在試探我嗎？」曹牧笙推開了那隻撩得他耳朵發癢的手。

「試探？你怎麼會這麼想？我只是覺得你是個不錯的一夜情對象罷了。」魏舒臣收回手，搭在了椅背上。

「是駱暘要回來了嗎？」曹牧笙看向了身旁的男人，握著酒杯的手隱隱用力。

賈伈的空降是在駱暘被調往海外事業部之後，但她不過是集團高層放在魏舒臣身邊的眼線。

複雜的集團公司總是存在不同的家族派系，曹牧笙沒興趣知道魏舒臣與那些派系之間的關係，他只知道想要坐穩這個位置並不是只要保證每年業績增長就可以的。

當初駱暘會同意離開，和他不無關係，但已經過去一年多了，海外市場也趨於平穩，賈伈這個肉中刺遲早都會被魏舒臣拔掉。

那個女人根本不是魏舒臣的對手。

一旦她被調走，最有可能重新接手市場部的，只會是駱暘。

「我好像明白為什麼駱暘非要讓你留在公司了。」魏舒臣用一種刮目相看的表情看著他。

他不知道魏舒臣心裡怎麼想，但他自己知道駱暘要他留在公司的原因，因為那個男人知道他已經無處可去。

「走吧，」魏舒臣站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酒店就在隔壁，就當我是在試探你好了。」

曹牧笙看了一眼時間，起身跟在魏舒臣身後走出了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