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看什麼？」許臣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在看見牆壁上的相框時，笑了起來：「小姑和姑父的結婚照。」

「攝像師的技術應該不怎麼好，」孔森道。

許臣知道他在說什麼，笑著向人解釋：「不是攝像師的技術不好，是因為這張照片是P的。」

孔森驚訝：「P的？」

許臣點了點頭：「森哥你難道沒有發現小姑和姑父的頭和身子膚色不一樣嗎？」經過許臣提醒，孔森這才反應過來。

「以前想照相的時候沒有錢，條件也不允許，那個時候經常會有一種麵包車，拖著電腦滿村的跑，給人照相，十塊錢一張，想換身子換身子，想換背景換背景，村子裡的人都很喜歡。」許臣道：「我想小姑和姑父也是想著結婚那麼多年，連結婚照都沒有一張，所以才會讓人給他們拍了這麼一張吧。」

「小姑和姑父感情很好。」孔森聽完他的話，想起那兩張樸素熱情的臉，輕輕笑了笑。

「是啊，聽奶奶說小姑十八歲就和姑父結了婚，那個時候姑父家裡很窮，奶奶一開始不同意，後來還是小姑執意要和姑父在一起，瞞著她，悄悄和我姑父去了民政局扯了證，我奶奶知道後差點沒氣暈過去。」許臣想起當時奶奶和自己說起這件事時恨鐵不成鋼的樣子，忍不住彎了彎眼睛。

孔森站在一旁，看著他嘴角的笑容，跟著彎了眉眼。

兩人洗漱完後躺到床上，孔森身上蓋著顏色火紅的被子，他偏頭，看了一眼身邊睡著的人，對方閉著眼睛，睫毛纖長，鼻樑挺直，好看的不得了，他有一種和對方躺在屬於他們自己婚床上的錯覺。

第二天一早，孔森和許臣還再睡覺，房門就被人敲醒了，小姑娘推開門從門縫裡伸出個腦袋，看向平日里爸爸媽媽睡的那張大床。

孔森睡眠淺，在聽見門鎖轉動的一瞬間就睜開了眼睛，他微微抬起身子，目光看向門口，小雅見昨天對自己笑得漂亮哥哥看向自己，小臉上揚起一抹燦爛的笑：「哥哥，起床了，我媽媽做了好多好吃的。」

小雅趴在門邊，見對方朝他招了招手，推開門小跑過去，本來要說出的話在看見一旁還再閉著眼睛睡覺的許臣是，壓低了聲音。

孔森看著面前的小姑娘，伸手揉了揉他的頭，對著人笑了笑：「謝謝小雅，麻煩你去告訴媽媽，我和哥哥馬上就下來。」

小雅點了點頭，又看了床上的兩人一眼，這才轉身出了門。

小姑娘離開後，孔森略微發了一會兒呆，等回過神來後側著上半身單手撐著床鋪看向一旁的許臣，對方還在睡覺，神情安詳，唇角微微抿著，一副無害的樣子，孔森有些不想吵醒對方，輕手輕腳的下了床。

樓下的小姑正端著一鍋白米粥從廚房出來，看見孔森從樓上下來後笑著和人打了一聲招呼，目光看向他身後：「小臣怎麼沒下來？」

孔森道：「他昨天晚上睡得有些晚，我見他睡得香就沒叫他，小姑，你讓他多睡會兒吧。」

小姑聽見他這麼說後也不再說什麼了，只是讓他趕緊刷牙洗臉，然後過來吃飯。

小姑娘找來了洗臉盆打了熱水，孔森端著水杯拿著牙刷，西褲白襯衫，蹲在門外的一塊石頭上，一邊刷牙一邊看著村子裡的景象，對這種接地氣的生活適應得很好。

等幾人吃了早飯，又坐了一會兒後，孔森見許臣還沒有下來，再加上小姑說一會兒要去看奶奶的墳，他想了想決定上樓叫人。

許臣被叫醒得時候還有些反應不過來，聽見孔森說一會兒要去看奶奶的墳，他這才徹底清醒過來，急忙穿好衣服下了樓，樓下小姑和姑父正坐在火爐旁挑揀黃豆，準備過兩天做一鍋豆腐，看見他下來後笑著打趣他是懶蟲，說孔森是個客人，人家一大早上就起來了。許臣摸著腦袋笑得有些不好意思。

等他吃完特意為他留的早餐時，小姑那邊也忙活得差不多了，於是幾人便鎖上了門，一起去了奶奶的墳地處。

穿過泥濘的山路，一行人終於在一處半山腰的空地上停了下來，孔森看著不遠處被衝散的泥土，上方還有條被水衝出來的溝壑，此刻還往下蜿蜒流著水，從上方往下滴，土堆四周插著四根竹竿，上方蓋著一塊紅藍的塑料紙，水流下來砸在上面匯聚成了一灘，然後在塑料紙支撐不住往一旁傾斜，嘩啦啦往另一個方向流去。

許臣看著眼前的場景，紅了眼眶，一旁的小姑見狀道：「當時沒有辦法，只能做了一個簡易的帳篷先擋著。」

許臣知道小姑這樣已經做得很好了，點了點頭，拿過姑父籃子里的鐮刀，上前將墳旁那些枯枝雜樹修理了一番，他的腳上穿著小姑特地為他準備的桶鞋，可是泥水還是依舊跳到了褲管和衣服上。孔森站在一旁看著彎腰忙碌的人，沒有上前幫忙，他知道這個時候對方更希望能自己一個人來做。

小姑娘靠在自家媽媽身邊，看著哥哥一下一下揮舞著手中的鐮刀替外婆清理著周圍的雜草，兩條眉毛慢慢地皺了起來：感覺哥哥現在很難過啊？

她偏過頭，目光不經意間落在了孔森身上，看著對方看自家哥哥的目光，眉頭皺得更深了。

許臣將周圍的雜草全都清理幹凈，還加固了一下四周的竹竿，這才退後幾步回到幾人身邊，看著一旁的小姑道：「小姑，你不是說打算給奶奶重新下葬嗎？那些做道場的人都找好了嗎？」

「放心，我已經和他們說過了，他們都有空，就等看一個合適的日子。」一旁的姑父回答道，小姑點了點頭：「他們都是村子裡的人，哪家哪戶要是有什麼紅白喜事，都是找他們。」

「那行，」許臣甩了甩手，將鐮刀上的一坨稀泥甩掉，然後抬起頭看著兩人，「那麻煩你們帶我走一趟，我想問問問問具體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