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白的語氣是很平靜的，但顧之凡聽起來，反而覺得很難過。余白沒和他說過自己在想什麼，但是確實在很多的時間裡，顧之凡都能察覺到余白在獨自承擔著很多事。而且他能強烈的感覺到，余白的心裡一定藏著個巨大的秘密。但顧之凡知道，余白不說，他便不能問。

顧之凡岔開話題，「明年你想考哪所大學？我們成績差不多，應該能考上同一所大學。」

雖然不明顯，但是顧之凡還是看到了余白在聽到這個問題時，手裡的筆不自覺的停頓了一下。

也就是這一瞬間，顧之凡突然因為余白的這個不經意間的動作而緊張起來。

然而，他聽到余白像是不含任何感情的說道，「我不繼續上了。」

轉著的筆從顧之凡的手裡滑落了下來，落在桌子上，發出一聲並不多響但很沉重的聲音。顧之凡壓制著自己略顯慌張的聲音，努力擺出了一副看起來並不自然的笑臉，「開什麼玩笑，你成績明明這麼好。」

「沒開玩笑。」

「你這是什麼意思？」顧之凡笑不出來了。

余白嘆了口氣，他覺得沒什麼解釋的必要，這是他自己的選擇，與他人無關。但是提問的人是顧之凡，因為是顧之凡，所以他沒有辦法熟視無睹，「我不打算繼續上了。」

「為什麼？」顧之凡的聲音控制不住的大了起來，惹得周圍人好奇的看了過來。

顧之凡和余白都察覺到了周圍的目光，顧之凡再次拿起筆，裝作一副什麼都沒有發生的樣子。周圍人才又低下頭繼續做著試卷。

像是不想要旁人察覺到他們的話題，余白的聲音又低了幾分，但顧之凡聽的很清楚，余白說「我不能一直把酒吧丟給李維孟義和劉琦他們。」

「可是我問過他們，孟義劉琦他們不是自己不願意來學校的嗎？」顧之凡回想起當時的場景，他不覺得那是孟義和劉琦在撒謊。

「是，但是他們不該這麼辛苦。」

「這樣嗎？」顧之凡很難過，為余白，為孟義，為劉琦，為酒吧里那些一直對自己笑臉相迎的夥伴們。

這是余白第一次產生了想要顧之凡知道自己想法的時刻，「酒吧雖然是我們的，但是名義上一直是以李維的身份經營的，別人不知道，但我們很清楚。所以，所有的責任也都是他在承擔著。他其實可以有更好的出路，但為了我們，他只能留在這裡。 明年我就十八了，法定意義上的成人，終於可以承擔這一切，那時候，我怎麼能離開？

我知道，他們是自願的，但是我不想讓他們背負這些。這些事情，不是他們該背負的，他們都應該有更好的未來。我回去了，我希望他們活的輕鬆點。」

余白說的格外認真，顧之凡卻心疼不已，明明是和自己無關的故事，明明是自己不了解的另一個世界。但聽到余白這麼說，顧之凡的鼻頭變得很酸，他強忍著不讓眼淚流出來。「那你呢？你怎麼辦？」顧之凡紅著眼眶看著余白。

這是余白，第一次，從別人口中聽到『那你呢？』這三個字，在此之前，他從來沒想過，自己的事情。余白放下筆，轉頭看向顧之凡，還笑了笑。「我挺好的。」

明明他很想要看到余白的笑臉，可這一刻，看到余白的笑，聽到余白的話，顧之凡更加難受了。他覺得哪裡不對，可是反駁的話，他怎麼也說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