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幸運的，遭天劫的時候得了救。」

那是盛夏時節，即將修鍊成人的積雪草遇到了她的第一道天雷劫數，滾滾的天雷伴著豆大的雨毫不留情朝大地上劈。

積雪草不怕雨，可怕極了雷，如果她成了人，就能逃跑躲避，但是很可惜，現在的她還是一株不能動彈的藥草。

「當時，我以為我肯定會死在那次天劫里，可是，我卻被救了。」 積雪草回想起自己的救命恩人，臉上沒有笑容，卻滿是悲傷。

「救你的人是誰？」 我看了看花述，又看了看海蘇，難道是她們兩個的其中之一？

積雪草低下頭，指了指自己 「是積雪救了我，是我害了他。」

這……我真的想不通。

「那日的天雷，是積雪替我擋的，他被天雷劈中倒下的瞬間便是我修成人形的瞬間，我不知道他為什麼要替我擋，為什麼要替一株草藥擋，我只記得他當時躺在那兒，看著我笑了，那是我看見的第一個笑容，是最好看的，」 積雪草哭笑了一下 「也是最難看的。」

「一個凡人，承受了天劫竟然沒有死？還是說積雪身死了，然後你便順勢佔用了他的身體？」 誒？那積雪草到底是男是女呢？

積雪草搖頭 「不是佔用，我不想用一個凡人的命換來得自己的修為，我更不能眼睜睜的看著他死，我的命算是他的，無論如何，這條命，我是要還他的。」

「你預備如何還他？」 傷重，哪怕奄奄一息也可救，可已經死去的，是不可再救的，這個道理，積雪草不明白。

「我正在找辦法，現在，我只能保他身體不壞，但是我相信，世上無難事，只怕有心人，總一天我能找到辦法把命還他。」

我明白積雪草的心情，就像玉豉奮力要救常尋一樣，可常尋至少是活著的，人的命數，死了便是死了，如果人死了還能復生，那還要陰曹地府何用？

「我問你，積雪的身是在這裡，但是積雪的魂在哪裡呢？」

積雪草看著我，一時間愣住了，他揪了揪自己的手指，顯得有些無助，沉默了片刻，他坐在一旁，頹然的垂下了頭。

「我想你也明白了，現在的積雪已經只是一具空殼了，他回不來了。」

此刻，花述里是出奇的安靜，可我知道那些姑娘都在躲在樓上聽著，因為二樓的走廊上露出了好幾條手帕的邊角，她們都是受了積雪恩惠的姑娘，都是被積雪救了一命的人，她們的想法與積雪草大約也是一樣的。

花述和海蘇站在積雪草身後，什麼話也不說，可她們兩個的身份我總覺得不一般。

「喂，菟子，你說你是來看美人的，那你是看花述，還是海蘇？」

菟子摸著下巴思考了一番，我還以為他能說出什麼有用的話來，結果就是一句不著調的 「嗐，一起看唄。」

又是這樣，我就不該問他。

氣氛又再次陷入了沉默當中，他們一個都不說話，我倒是想快點收了積雪草，可還沒得到積雪草同意，不好貿然出手，可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來緩解氣氛，真煩煞人也。

「可是，為什麼你的脈搏里會有兩道脈象？」 是稽瑾開口打破了僵局。

還是稽瑾靠譜，能問些有用的問題。

積雪草輕輕的撫摸了一下他手臂上的綠色筋脈，帶著苦澀的微微一笑 「就是因為有兩道脈，所以即便我知道積雪死了，我還是堅信我能救活他。」

積雪草又怎麼會不懂生死，只是那道脈給了她希望，既然是有希望的，那便自然不能輕言放棄。

另一道脈是什麼？

我握住了積雪草的手腕，卻是有兩道脈，其中一道還特別有力，這不像是凡人的脈，更像是精怪的脈……

不對，這兩道都是精怪的脈象。

積雪草因天劫成人，又用他人身體，弱的那道應該是她的，那強的那道……

我環顧四周，視線最終落在了花述的身上，我從一開始便覺得花述不簡單，直到現在，我依舊是這樣認為的。

「請問，花述姑娘是真的不能說話嗎？」

「當然是真的。」 花述不語，是一旁的海蘇替她說了。

「是嗎。」 我一把扯過海蘇，這一扯，我順便摸了海蘇的脈，海蘇是凡人不假。

凡人的生命是脆弱的，而海蘇更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柔弱女子，我想，她的脖子一定格外纖細，一定一掐就能斷氣！

我是這麼想的，也是這麼做的。

此刻，我的手就在海蘇的脖子上，她的命脈就在我的手指下，只要我稍微一用力，這樣一條年輕的生命，瞬間會覆滅。

「雪蓮！你這是做什麼？快放手！」 稽瑾驚恐的喊出了聲，他甚至還想衝過來，最終是被兔子攔住了。

積雪草想救海蘇，只是心有餘力而力不足，我揮手一掌，只用了不到一成的功力，他便被我打倒在地了。

我在等花述的反應，她的眼裡有了一絲恐慌和憤怒，只是遲遲沒有行動，看來是我使的勁還不夠大。

「呃！」 海蘇掙扎著拍打我的手臂，我的手越收越緊，她就快要窒息了，如果花述再不行動，我也必須要放手了，那我這一招就是徹底的失敗了。

「放開她！」

花述終於開口了，只是她這一開口，在場的所有人都被驚到了，連樓上本來安靜的姑娘們都在那一瞬發出了驚呼。

「你，你，你是男的！」 我甚至驚的忘了要放開海蘇。

「放開她。」

「哦，哦……」 我驚覺，立刻放開了海蘇，海蘇捂著胸口，大口的呼吸，咳嗽，踉蹌著跑回到花述的身旁。

我突然想明白了，花述之所以裝啞巴，那是為了掩蓋他男性的聲音。可是，可是他這樣的身材樣貌，怎麼會是個男的呢？

我實在無法說服去自己。

花述笑了兩聲 「怎麼了，很驚訝？」 真的是渾厚又有磁性的男人聲音。

這種場面，當然會驚訝！你抬頭看看樓上，那些姑娘都已經探出頭來看了！

不過是男扮女裝而已，鎮定！要鎮定！面上的沉穩一定要保持！

我清了清嗓子，讓自己顯得波瀾不驚 「你，為什麼要裝成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