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終於失聲痛哭，這一刻，她非常清楚，這個八年來步步相護的男人，再也不會回來了。

「樓闌……樓闌，」她緊緊的抱著懷中了無生息的男人，像守著這世上最珍貴的寶物一樣，邊哭邊喃喃自語:「對不起。」

虔誠的吻了吻男人染血的嘴角，沈宛輕手輕腳的將他整個人都平放在地面上，用力眨掉眼眶裡殘餘的淚，旋即拾起一旁被自己方才丟棄的赤炎，站起身來。

陣法已經破了，同歸陣……殊途同歸，竟是這樣就被人破了，她還以為……要費上一番心思才能跪陣呢……

沈宛略一恍惚，就看到了不遠處的錦衣男人。

他站在那裡，身形筆直挺立的像一棵樹，面容無悲無喜，可眼神深處卻藏著重重哀涼，宛如颶風席捲而過的廢墟，一片荒蕪。

沈宛慘然一笑:「同歸陣你都能破，那布陣的一番心血豈不是白費了？」

掌心赤炎躍躍欲試，發出興奮的錚鳴，女子沒有低頭，握住劍柄的手卻又緊了緊。

納蘭成德眉頭緊蹙，目光定在那柄劍上，似是幽幽一嘆，「我若不破陣，你會死。」

沈宛毫不遲疑:「那我情願同他死在一處，也好過來面對你。」

納蘭成德苦澀的彎唇:「宛宛……」

抬手，赤炎掠過掌心，女子身形一閃，劍尖晃過，流連一周，所過之處草木枯萎，生命凋零。

「宛宛！」

納蘭成德見狀，毫不遲疑的飛身掠過，抬手便是一道勁風襲來，阻了半邊劍勢。

他若不出手，他身後餘下將士的性命……怕依舊會死在這柄魔劍之下！

沈宛見他靠近，突然嫣然一笑，納蘭成德頓覺不好，立刻收力，卻還是晚了一分。

她卸了一切防護，直直的迎向他的掌風。

「宛宛！」

納蘭成德瞳孔驟縮，她這是在求死！

長臂一伸，顧不上驀然收力會對自己造成怎樣的反噬，納蘭成德毫不遲疑的將女子攬入懷中，垂眼望她，卻見她竟莫名笑起來，眼裡晃動著得意的神采。

「我應過樓闌，不毀這裡，就自然不會動。」

似是極其疲累一般的，女子閉了閉眼，「納蘭成德，我若死了，才是一……了白了，你不要救我，你……」

頓了一頓，她十分艱難的抬頭，望入那人眼底。

素來平靜無瀾的眼瞳此刻卻帶著罕見的驚痛，一分一毫蔓延開來，沈宛默了一默，嘴角弧度卻意外愈發擴大。

「……若我活著，必要將一切……都討回來！」

說完這一切，眼皮便愈發沉了，四肢溫度漸漸流失，身體變得冰冷起來，喉頭腥甜，沈宛沒有抵抗倦意的來襲，緩緩闔眼，嘴角卻依舊含著一抹笑。

納蘭成德，納蘭……成德，你千萬千萬不要救我，千萬……千萬。

若我再次歸來，必當斷情絕愛，將過往一切業障，悉數討回來。

一分一毫也不能差。

不論是樓闌的死去，還是八年前我帶著一身傷南下的被迫和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