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南商會 四
小說: 南春 作者:沿一 字數:1617 更新時間:2020-03-04 06:56:23
「你也無需過於憂心,如今我回來了,有信芳他們在京城。不會有事。」葉任圻道。
陸子熹未回話,任由葉任圻將手掛在自己肩頭,歪斜著前進。
等上了馬車,陸子熹還是沉默。
葉任圻看著陸子熹,月光透過窗前的薄紗滲進來,附著在陸子熹的臉上。
葉任圻別開眼,道:「哥……你別這麼看我,怪嚇人的。從前信芳就說你的眼神跟豹子似的。」
「大哥被抓,是否與黨爭有關?」陸子熹問。
葉任圻搔搔頭。
「當今聖上三子,峸親王與太師都是太子的支持者,聲威極盛,瀾親王在朝中無人可依。我卻聽聞,不久前瀾親王府住進一位他的門客,此人便是京都仁顧分號的掌櫃。」陸子熹又道。
「大哥被抓一事,確實與黨爭無關……京都的事,信芳說,你自己會知道,我講不明白,就無需跟你說了……我知道這些事,也不該我告訴你,只是信芳不敢久留白南城,就沒尋著時機與你說……」葉任圻垂下頭。
「他們在京城所謀何事,本與我無關,我亦不想探知。」陸子熹蹙眉。
只是今後,這一切都不同了。
京城的雨,總會吹到白南城。
陸府的生死榮譽,早就將陸子熹圍困。而這道牆只會越築越高,直到白日的光亮只剩一條細線,直到再也分不清日與夜。
回府上後,陸子熹走在前頭,忽然望瞭望祠堂的方向。
「你這些日子,去祠堂陪陪父親吧,他從前最愛念著你。」陸子熹回身,朝葉任圻道。
葉任圻連連頷首。
陸子熹講完,便回了書房。
葉任圻靠著石柱,望著陸子熹的背影。
他忽然想起從前年幼時。
那時陸子熹罰跪,舅舅也曾跟自己一樣,靠在這個柱子後頭,看著陸子熹跪在蒲團上,輕輕抽動的肩膀。然而陸子熹的屈服,他一次都沒等到過。
陸豐年悄悄來給小少爺送餐時,他就慌慌張張踩著陸豐年種的蘭草離去。
許多次廚房只剩下冷飯殘羹,吃得久了,陸子熹的脾胃漸漸壞起來,有一回在冬日裡吃了午間剩下的冷饅頭,才吃一口,就疼得摔在地上,不停流汗。
舅舅什麼也沒說,廚房的師傅卻是換了。
後來他有時也會去廚房,看看飯菜是否都熱好了,有幾次被陸豐年撞見,他就佯裝與陸豐年生起氣來,斥責陸豐年,說:「你又去給那個不孝子送飯菜去,是不是眼裡沒我這個老爺了?」
陸豐年就笑呵呵地與他周旋。
他很想告訴陸子熹這些往事。有幾次想說起,看見陸子熹的臉,話頭就咽了下去。
就如同投石入海,石子並不會激起太大的浪花。這些故事於陸子熹,似乎意義也不大。
但陸子熹曾拯救他,他期待有一個人也能拯救陸子熹。能讓陸子熹歡喜也好,憤懣也好。只要能讓他充滿活力。
陸子熹回到書房,初夏的白南城,已有蟬鳴寥寥。
他忽然覺得很疲倦,倒在短塌上,一睡至深夜。頸間的忽然的溫熱使他覺得渾身黏膩,他睜開眼,正要起身,腰卻牢牢被一隻手按在懷裡。
「我吵醒你了?」丁晏在黑暗中問。
他說話時,帶出口中的酒氣,陸子熹伸手撫摸他的鼻樑,說:「是。」
丁晏吻了吻陸子熹的手,將他緊緊抱著。
「你走的時候,我真想立即起身跟著你。」丁晏道。
陸子熹沒回話。丁晏的聲音讓他忽然睏倦,心神都放鬆許多。
丁晏伸手撫摸著陸子熹的小腿,那條傷疤細長粗糙,像一條小蛇,盤踞在陸子熹的小腿上。
「呵呵,原來性情涼薄的陸二公子也會霸道。」丁晏揚眉道。
陸子熹抬頭看他,不知他所指。
「我今兒聽聞,陸二公子從前砸過別人的生意,還燒了人家的牌坊。」丁晏接著道。
陸子熹轉過身,背靠在丁晏胸膛上,道:「是他們罪有應得。」
丁晏輕輕咬著陸子熹的肩膀,模糊地應了一聲。
陸子熹回身拍開他的腦袋,他又尋上陸子熹的雙唇。
「子熹。」丁晏放開陸子熹,貼著他的鼻樑喊他。
「嗯。」陸子熹應他。
「我不愛飲酒。」丁晏又說。
「我記得你愛寧幽樓的酒。」陸子熹道。
「那是和你一起喝的。」丁晏反駁。
「子熹。」他又喊,他將頭埋在陸子熹的項間,「我亦不愛這樣偷摸著來見你。」
陸子熹拍拍他的腦袋。
丁晏伸手去解陸子熹的外袍,陸子熹握住他的雙手,道:「別鬧。」
可在短塌狹小的空間里,陸子熹掙不過他。
「我想你。」丁晏在陸子熹耳邊說。
他將陸子熹緊緊圈在懷中。
陸子熹聽著他在耳畔綿長的呼吸,他的手貼著自己的皮膚,他輕輕咬著自己的鎖骨,細微的刺痛感讓他覺得自己的體溫驟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