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重點。」

「主子自從表姑娘走後就昏了過去，到現在就醒過一次，方才顧公子來的時候才堪堪算是清醒過來，樓先生派來的大夫說，主子因為內傷太重，加上長久憂思，不食不飲，脾胃不調，恐是……有性命之危。」

「嘭」的一聲，沈宛低頭瞧了瞧，又碎了一個茶盞。

這一上午，加上砸瑾兒那個，都碎掉兩個了。

嘴角勾出一抹無奈，文娘這裡的東西向來價值不菲，今日自己可是……砸了不少銀子。

罷了，瞧了瞧一地碎片，沈宛默念著，碎碎平安碎碎平安……

人卻起身繞過去，直奔門外。

景牟剛從窗子爬進來，這下又不得不爬出去，「表姑娘要去哪？」

回答他的，只有女子的餘音，「你家主子佔了我的地方這麼久，也該倒出來了。」

她的記憶恢復之後，連同武功一併復原，因此，卓絕的輕功讓她很快就落在燃夢館門外。

景封在。

沈宛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小幅度沖他搖了搖頭，他稍稍猶豫了一下，卻還是後退一步，垂眸不語。

主子說過，表姑娘的話……等同於他的話。

館內半掩著門，有細細碎碎的交談聲傳出來。

「成德，我其實是想……」

「咳咳……我曉得，只是這樁事目前並不好辦，聖上近些年在這方面愈發強硬，更何況是當年先帝手下的……」

「可是漢槎本就無過錯，在那苦寒之地已經數年，如何受得住啊！」

沈宛腳步一頓，想了一想，轉到樓闌從前常爬的那扇窗前，輕輕躍上去。

她其實想試試……樓闌從前坐在這窗欞上，到底是什麼感覺。

可現在坐上去的時候，她才發現，其實一點也不舒服，樓闌當初……委實在耍帥！

沈宛撇撇嘴，明明有些嫌棄，眼淚卻毫無徵兆的掉下來。

窗欞真硬，硌屁股，她不舒服的挪了挪地方，挪啊挪啊……只聽「噗通」一聲——

摔了個四仰八叉。

屋內交談聲戛然而止。

沈宛無奈的爬起來，揉了揉屁股，臉上還掛著淚，一扭頭就看到顧貞觀站在身前，驚喜道:「御蟬！你回來了！」

內室驀然靜默，可下一瞬，劇烈的嗆咳聲便響起來。

顧貞觀扭頭就往裡走，走了兩步卻又停住，遲疑道:「我之前一直在忙一樁事，成德不答應……故而聽說你不太好也沒來得及探望……」

「沒有，」沈宛拭凈面上淚痕，笑了笑，「我很好。」

顧貞觀有些不解，「成德他的身子——」

他並不知道沈宛的真實身份，也不曉得這些年納蘭成德與沈宛之間發生過的事，他的記憶……還停留在沈宛跳「凌波」的那一天。

沈宛嘆了口氣，快他一步，卻沒有開口解釋:「走吧，進去看看。」

熟門熟路的繞進去，沈宛率先掀了簾子，只見那人歪在榻上，單手支著床沿，咳的有些喘不過氣來。

僅僅兩日不見，他似乎又清減了些，兩頰幾乎凹進去，面上亦是透著不正常的蒼白。